可是郝風樓已經不給他機會了。郝風樓厲聲道:“所以,想要解決交趾的問題,就必須從私利出發。否則一切都是空談。若是方大人要奢談你的道理,大可以到其他地方,這裡是奉天殿,不是做錦繡文章的地方。”
“郝某人雖是一介武夫。至少比起大家更熟悉交趾的詳情。那麼我就從這私利說起。派遣往交趾的流官,絕大多數前途渺茫,而交趾距離朝廷又是山長水遠,這就導致一府一縣的政務,幾乎被這主官把持,其餘人莫可奈何。本來其他地方流官施政,尚且還有士紳掣肘,可是交趾不同。交趾沒有士紳。為何?因為我大明士紳往往都需要功名,沒有功名。你就什麼都不是,到了縣衙還得如草民一般叩拜,即便是吃了虧,也無處狀告。從前計程車紳一下子淪為了富戶,在縣令眼裡,自然就成了待宰羔羊,所以流官可以胡作非為,而士紳們卻求取不到功名,任人宰割,免不了就要懷念前朝,懷念陳氏和胡氏,官紳離心離德,百姓又不堪其苦,這若是不亂,天理何在?”
“所以流官在其他地方可以行得通,在交趾卻是行不通,既然行不通,為何非要置流官不可?莫非這天下,一個流官就可以解決所有的事?”
郝風樓朝金殿上的朱棣行禮道:“微臣以為,流官行不通,那就設土司,讓交趾計程車紳得到好處,自此,他們才會甘願臣服,讓他們代替朝廷治理治下之民,而朝廷派駐兵馬,設巡按官吏,監督各土司,如此一來……”
“海防候,此言差矣。”
這時候,終於有人按耐不住了,站出來的乃是金幼孜
郝風樓這傢伙口若懸河,再讓他這麼說下去,以金幼孜對天子的瞭解,怕是天子腦子一熱,還真要恩准了。
所以此時,金幼孜先看了解縉一眼,見解縉朝他微微頜首點頭,於是便有了幾分底氣,站出來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流官制不好,那麼我來問你,土司制如何?土司管理治下之民,這豈不是一個個成了國中之國?朝廷辛苦拿下交趾,莫非就是便宜那些交趾土人?再有,你說流官欺壓百姓,那麼我來問你,莫非那些土司將來就不要壓榨盤剝嗎?你大肆渲染流官的弊處,為何不說一說這土司的危害?朝廷若是將交趾讓土司管理,這才是真正的誤國誤民!”
金幼孜按耐不住,一邊說,一邊一步步走出來,神情淡然,可是字字都是咄咄逼人,並沒有半分的客氣。
郝風樓斜了他一眼,不禁笑了,道:“流官惹出了亂子,這是不是事實?土司有什麼害處,至少還沒捅出亂子!”
金幼孜也笑了,道:“流官李朝歷代,行之有年,亂子會有,可是於朝廷也有很大裨益。反觀這土司之制,實在是可笑……”
郝風樓眯著眼,卻是道:“若是可笑,那麼交趾士紳該怎麼辦?他們若是不滿,不予安撫,他們若是心懷怨恨,少不得要禍亂交趾。”
擺在金幼孜的問題確實有些棘手,既不能設土司,可是流官的問題也很突出,況且郝風樓已經斷絕了走流官這條路子,只要金幼孜敢說流官絕無問題,這郝風樓必定要來打賭,像方才一樣,若是繼續設定流官出了亂子,便教金幼孜來承擔後果。
金幼孜當然不願意承擔後果,他可不是傻子,當然不會上郝風樓的當。
他沉吟片刻,最後咬了咬牙道:“不如復周禮,行井田制!”
這話出來,倒是讓不少人眼前一亮。
周禮這東西實在有點兒虛,看不見也摸不著,各有各的理解。不過對於井田制,大家卻是知道的。
無非就是將所有的土地全部充為公有,而後再將一部分土地變為官田,其餘的土地呢,全部均分給百姓,百姓們要先耕種官田,之後再回去照顧自己的土地,官田的收益,就等於是朝廷的,私田的收益則是自己。
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