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肚子接待她,兩個看上只差了一歲的孩子光著屁股在稻田時裡戲水。
劉蘭青將這一情況及時向公社黨委、革委作了彙報。兩天後,她再次出現在數十畝稻田邊的兩間小屋前時,身後跟著三名穿著軍裝的公社幹部。劉蘭青耐心地向男主人講解政府的政策和公社的決定,但是不等她說完,兆祿已按捺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說,要把我這幾十畝稻田歸公?”兆祿冷冷地質問對方。
“是啊。”劉蘭香沒注意到兆祿的強烈反應,“還有,我今天還要正式通知你,你們生下這個孩子就不能再生了,政府的生育政策是最好生一個,最多生兩個,按政策你們肚子的第三個已經不允許生了。”
兆祿被對方的話逗笑了。起初他以為一口一個“政府”的女人只是在打幾十畝稻田的主意,沒想到連生孩子的事也要管,他回答婦女主任說,地,你們也要不走,那是俺用鐵鍁和小推車改造過來的,至於生孩子那是自己家的事,誰不管不著。
劉蘭香沒想到粗大漢如此頑固透頂。她向兆祿發出警告:和政府作對沒什麼好下場。
“政府算個球?!”渾身的血液一時在兆祿的身體裡沸騰起來,他把劉蘭青的警告當成了對自己的公開挑釁,指著前屋蓄滿清水的水缸,“政府就象這個瓷缸。”沒容大家明白他的意思,他已雙手把水缸舉了起來,在水花飛濺中,兆祿將水缸摔成了瓦礫。
事後,劉蘭青才明白蛤蟆灣子大隊支部書記鮑文化不肯與她一起執行公社“兩委”決定的原因。她暗自慶幸沒象鮑文化那樣被扔出那個是非之地。花卻為此擔心了好一陣子,試圖勸男人不再要孩子了。可就在她生下老三的兩個月後,在與兆祿不分晝夜如飢似渴的男歡女樂中,明白無誤地感覺到,又有一個生命被種在了身體裡。“生不生孩子得聽老天爺的安排。”兆祿已把劉蘭青不允許他們再生孩子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此時,蛤蟆灣子村人和整個河父海母之地所有村的居民一樣,全都陷入了計劃生育帶來的恐慌裡。恐慌首先來自對“結紮”一詞真實含意的理解。這個新鮮的名詞村人最先是從宣傳計劃生育的公社幹部那裡聽來的,很快,村裡幾名婦女便成了這一名詞的實踐者。
她們全是村裡已生下兩個孩子的黨員,顯然是聽從組織安排,為全村婦女做個樣子的。她們胸前掛朵大紅花被拖拉機拉往公社醫院,彷彿是去完成一項光榮而神聖的使命。她們回村後向每一個探視者講“結紮”的好處,說只要結了扎,夫妻間即使一夜做三次也保證不會再有懷孕和生孩子的麻煩。
當其他女人問“受不受罪”時,她們異口同聲,說那隻不過是動一個再小沒有的手術,和蚊子叮一口沒啥兩樣。
但是,這幾名婦女說話時有氣無力,一連十多天下不了炕。“結紮”一時成了村人議論最熱的話題,這一新名詞很容易被理解為“截閘”,不讓女人生孩子就象把溝渠中湧動不息的水流截住。可很快,在結過扎的鮑文化妻子牛俊英和周嬸發生爭吵的一場對罵中,所有人對這個詞才徹底理解,“結紮”只不過是被割、被閹的代名詞。
河父海母26(75)
兩個女人是因為一個水桶發生口角的。牛俊英在擔水時發現自己的水桶底部漏水,想起前一天周嬸曾借用過。她提著破水桶找上門要求對方以舊換新,說自己家的水桶一直好好的,肯定是周嬸家借用時碰壞的。周嬸根本不買書記夫人的帳,說自己送還時水桶好好的,並反問牛俊英,自己只不過讓兒子擔兩趟水,怎麼就能碰壞水桶。這時已引來了十多個圍觀者,牛俊英見周嬸不認帳,話變得苛薄起來。她說誰知道你借水桶幹過什麼事兒,你不是用鐵桶盛幾斤面看過人家臨過門的媳婦破沒破身嗎?這等於揭周嬸的傷疤,因為就在不久前前還有不少人向她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