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來到鄧家時,院子裡只有劉氏和水水兩個人。劉氏正在細心地擇一大捆韭菜準備做飯,水水在牆角的野花野草叢中,一瓢瓢地為花草澆水。年輕人自以為終於找到了與水水親近的機會,全不知死神已站在了他的身後。他只向劉氏打聲招呼便走近水水。
在他看來,劉氏是再開明沒有的長輩,幾天前晚飯時,他還與劉氏談起過水水並問起小姑娘的年齡。
“二十七了”。劉氏回答年輕人時眼裡滿是慈祥,沒有一絲的戒備。小電工在驚異水水實際年齡的同時,把劉氏的目光理解成了對他與水水親近的鼓勵。因此,他走近水水時,絲毫沒有顧忌到劉氏就在院子裡。小電工蹲下身來,離水水僅有一步遠,先是看對方輕盈地澆花,很快便將目光全部停留在那頭烏髮上。
夕陽越過院牆,照在水水柔軟的秀髮上,有許多小金點在水水頭上跳躍。
水水根本沒注意湖南小電工,直到一桶水澆完直起身時,才發現一雙熟悉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小電工已神經迷亂,對水水說:“你的頭髮可真美,能讓我摸一下嗎?”這種突兀的要求把小姑娘嚇了一跳,可她很快便鎮定了下來,使勁地搖搖頭:“不行!”她堅決地回絕對方,不是因為羞澀和出於女孩子對自己的保護,而全是為眼前的小電工著想,因為她在無數與自己頭髮相聯絡的傷亡事件中,已知道了這頭秀髮的魔力,要不是乾孃瞎嫂的阻攔,她早就把這頭烏髮全部剪掉了。
見受到自己回絕的年輕人眼裡滿是絕望,水水的心一下子軟了,她索性又蹲下身來,與小電工面對面地說話,告訴對方自己頭髮曾讓一個外地小商販掉進草橋溝而死,曾讓一個油田工人輾死在汽車輪下,曾讓村支部書記的兒子斷了手指,最後認真說,“不僅人,連動物植物也是這樣,一棵棗樹就因為掛了一下我的頭髮,幾天就枯死了;一隻麻雀只因為滴落在我頭髮上一粒鳥糞,沒飛出幾步就撞牆死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小電工已笑得前仰後合,晶亮的小眼睛裡笑出了眼淚,他說沒想到你個小閨女還真會講笑話,旋即又一本經地告訴水水:“摸一下你的頭髮,其實死都值呢!”水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她清楚地看到了對面年輕人的不可救藥。
然而正當她彎腰提水桶的時候,湖南小電工著了魔似地向前跨了一步,一隻手輕輕摸了一下她撒在腰上的秀髮。
死神有時難以驅逐的,當天夜裡還在宿舍裡眉飛色舞地講述自己在鄧家豔遇的小電工,第二天一早便在爬上一根電杆的一剎,被巨大的電流打出四十多米,重重地摔地上。
隨即趕來的人群見湖南小電工口鼻裡汩汩地流著鮮血,已無一絲氣息,而他曾炫耀的那隻摸過水水秀髮的右手則皮開肉錠,白骨外露。有關水水秀髮可致人死傷的傳聞再次被蛤蟆灣子村人提起,聽者無不膽顫心驚。
門庭若市的鄧家忽然因此而清靜下來,幾乎沒有外鄉人再敢涉足。
劉氏是在幾天後才得到小電工死訊和有關水水頭髮傳聞的,她感到受了莫大汙辱。“純粹是胡言亂語,要是摸一把水水的頭髮就得死的話,鄧家人早就死乾淨了!”為了心中蓄謀已久的計劃,她把水水叫到身邊,親手用剪刀把孫女的長髮剪成了白菜幫子頭,使得一向長髮飄飄的水水看上去象四五時期的學生。
河父海母26(86)
劉氏拿著水水的一把烏黑長髮給每個人看:“既然大家都說得那麼玄,就看我這個老婆會不會活過這幾天,這頭髮是我親手剪下來的。”
但這並沒有消除外界對水水的恐懼,水水雖然頭髮短了,可不管來到哪裡都會被人辨認出來,被人指指點點。劉氏在看到過這種情形後才意識到:要想洗涮孫女的清白,不是剪掉她的頭髮而是趕快把她嫁出去。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大兒媳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