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後面印上一個清楚的手印,並寫了自己的姓名,還加上四個字“認罪求死”。
次日一大早,便有大隊兵卒前來提人。蕭雲情知昨日簽字畫押之後,三司主審官員定已會商透過,報於皇帝知曉,今日便是過堂宣聽判決。他求死之心已決,對此毫不在意。心裡既有將與黃泉路上的父母相逢的喜悅,又感到在這塵世間,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總是牽絆著自己,甚難割捨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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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活死人(一)
別燕復還鄉,寂寞殘陽。
相逢知又北枝茫?
水上煙波鷗鷺影,斯世孤芳。
笑短舊情長,最苦心惘。
斷腸聲裡憶笙篁。
彈劍飛花迷去路,皓首如霜。
……調寄浪淘沙
大唐、南詔與吐蕃三國交界之處,有一條西川通往南詔國的古道。這條古道自戰國時期便已是連通巴蜀與雲南的主要通道,三國時期的諸葛孔明平定“南蠻”之戰,也是經由這條古道進出往來。
大唐開國後,為與吐蕃爭奪雲南的控制權,極力扶持當時六詔部落之一的南詔攻取其餘各部,至玄宗朝開元初年,終使各少數民族部落歸於一統。唐廷便置嶲、戎、姚三州於此,劃歸劍南道總管,並封南詔王皮邏閣為雲南王。自此這條古道更加繁忙,商旅走販從不絕跡。
後來南詔王皮邏閣死,其子閣邏鳳繼位,依然對唐稱臣,在大唐開元盛世的庇護之下,雲南久未有過戰亂,正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但在兩年前,南詔王閣邏鳳攜妻前往拜見姚州都督張虔陀,卻不料張虔陀貪財好色,見閣邏鳳的妻子貌美如花,竟要將其強留陪宿,還向閣邏鳳索要大量錢財。閣邏鳳憤而斥之,當即帶著妻子離開姚州,上書歷數張虔陀的種種垢行,請求唐廷將其按律處置。
誰知張虔陀與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私交極好,鮮于仲通更是新相楊國忠當年落魄時的好友。時值李林甫死,楊國忠初掌大權,對閣邏鳳上書控告鮮于仲通部下的奏章,自然看也不看,便按下不復。
閣邏鳳久候朝廷旨意不至,又逢張虔陀不斷派人前來強索硬討,終於大怒出兵,攻破姚州,親手斬殺張虔陀。
楊國忠聽聞雲南生變,為顯己功,派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率八萬大軍出擊南詔,閣邏鳳遣使向鮮于仲通說明事情始末,謝罪請和,希望重歸唐廷,復置姚州督護府。然而鮮于仲通狂妄自大,唯言殺戮,一心想要憑藉大軍掃滅南詔,迫使閣邏鳳向吐蕃求援,被南詔、吐蕃兩國聯軍大破於太和城下,從此南詔歸附吐蕃,嶲、戎、姚三州不復存在,變成了今日的南詔國。
時光一晃而逝,據這次唐、南詔之戰已隔兩年時日。這天正是天寶十三載八月十三,兩騎自古道西川往南詔方向緩緩走來。這條道路傍山倚崖,臨漳疊溪,地勢險峻,那兩騎不敢大意,一齊跳下馬來,牽著韁繩小心行進。二人都只二十出頭的青年,衣裳一藍一白,均是上好的絲綢織品,但卻坦胸露懷,神情間顯出一派放浪不羈的散漫。
藍衣那人當先而行,滿面大汗,呼哧喘著粗氣,忽覺腳下一軟,低頭叫罵道:“臭賊,這路上怎會有這麼多馬糞?”後面跟著的白衣青年哈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咱們大唐大軍進攻南詔蠻子,這條道路聽說是通往南蠻之地的捷徑,一路上隨處可見的馬糞,自然是咱們大唐的戰馬所留了,哈哈哈……”,藍衣青年重重的呸了一口,回頭罵道:“孫榮,你當是來遊山玩水麼?爺爺我跋山涉水來這鬼地方,可是你求我的,當心爺爺一怒之下,回金陵城去,留你一個人去見那魔頭!”
孫榮越發笑得大聲,道:“你可是霸槍王賁虎,江湖上人說起,誰不翹個大拇指,大聲贊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