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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魂落魄的神情,半天也不見進來,已經嘀咕了一回。這會兒注意力徹底被他引過去了,撇開心中那點惆悵,饒有興味的等著顧長生。

這邊廂子歸仍然沒有放棄:“可是,大哥,不興這麼講故事的——沒頭沒腦不清不楚,吊得人好難受。”

子釋擺擺手,表示就此結束。拿起桌上硯臺敲幾敲,揚聲衝外頭那人道:“顧少俠何事徘徊而不入?”

長生被他一喚,彈指間魂迴夢醒。猛抬頭,入眼是屋內桌上油燈躍動的焰芯,燈光裡一張素白的臉正對著自己,格外清晰。只見兩道藍鵲尾羽般修長潤澤的眉輕輕舒展,一雙水底烏晶般光華流轉的眼微微斂起,唇邊一縷微笑,恍若月色下初綻的石生花……頓時陷入更深的疑惑之中。

如何回去?回去又當如何?

這兩個問題忽然變得無限神秘深奧起來。

“……給你留了晚飯,是就這麼吃呢還是熱一熱?”

先頭幾句完全沒聽著。總算撈著一個尾巴,忙道:“不用熱了,就這麼吃好。”

直到飯快吃完,長生才慢慢從恍惚中走出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那樣真假難辨的感覺。更不明白的是,那感覺讓人慌張又讓人沉迷,情不自禁想拿出來在心底回味,越回味越糊塗,狠狠心放下,轉而尋思容易想明白的問題。

如何回去,回去又如何,權且不說。可以確定的是,只要自己還沒有想清楚,就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子釋坐在長生對面,手裡一疊毛邊紙,是子周和子歸今天的抄經作業。

即使在他病得最厲害的時候,兩個孩子的文武功課也未曾落下。每日上午練功,下午由子周帶著子歸複習從前學過的內容。後來身體好些,就增加了講經和抄經。再後來,又增加了晚上“消食講古”的娛樂專案。

長生被差遣去買文房四寶那天,曾經問子釋,可要買什麼書。雙胞胎一同笑道:“長生哥哥,不用了。”子歸又調皮的加一句:“你不如問問書肆老闆,缺什麼書,叫大哥抄出來賣給他。”

有這麼誇張?

子釋淡然一笑:“大概講講經史,自小背熟了的。書是不用,毛邊紙多買幾沓。”他這副表情,配著病中蒼白的臉色和底氣不足的聲音,反而生出強大的說服力來,教人瞬間感到深不可測。

長生本來聽他講的多數是自己讀過的篇章,有一搭無一搭在旁邊幹別的。沒兩天就發現,他竟是把經與史完全揉在一起講,以經論史,援史釋經,厚積薄發,妙趣橫生。別說兩個孩子,就連自己也覺得十分有意思,不由自主豎起耳朵傾聽。

這一聽之下,才驚覺同樣一段聖人文字,被李子釋講出來,竟別有廣闊天地。從前自己的書算是白讀了,忽然就明白了前人所謂“融會貫通”是怎麼回事。

子釋教弟妹,求精不貪多,每日只講一篇,卻深究細探,旁徵博引,多方闡發。又慣於啟發誘導,常常有意激化矛盾,不給定論。有時候說著說著,兄妹三個就爭吵起來。特別是子周,常被他哥整得悲憤鬱悶憂愁痛苦,腦子一片混亂。長生有時在一旁實在看不過眼,禁不住出言相幫。

他因為特殊身份和生長環境,逼出了深沉的性子,城府自生,卻並不十分喜歡浮華詭譎的陰謀機巧。就這一點而言,和子周耿直的脾氣頗為相投。子周跟大哥論辯,著急在道理上邏輯上壓倒對方,往往顧此失彼,自曝漏洞。長生則直奔主題,不管其餘,穩守陣腳,不屈不撓。雖然不一定能說服對方,但對方也常常拿他莫可奈何。

每每此時,子釋就會想:這顧長生也是塊璞玉,大將之才。

子周和子歸抄經的原文,都是子釋自己書寫,一筆“溫氏還真楷書”,為的是讓他們打好底子。字型清圓端正,筋骨疏朗挺拔,大方雅緻。長生也想練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