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的姜仁翦,心中幾分觸動。“於是連夜趕回鎖雲谷,只是想見見她可否還好。”
他講的平實無華,卻終於消散了她心中怨艾,胸口起伏緩下,躊躇不知怎樣理清這段緣分。
“斯夢,你到底知道些什麼?”終於逃出難以自拔的痛楚,程音眼中重新亮起疑慮,微擰著眉毛問道。
“那夜,懷春散陰差陽錯地送到你處,夜間皇城淪陷,自是有人將你藏匿,渡過難關。”她講得含糊,頓挫之後,抬頭去瞧姜仁翦的神色,思慮這會兒性命仍攥在他手中,言語需得拿捏分寸。
“既是大難不死,恩公不願承謝,程公子何必追問?”他好似念著原本備好的辭令,垂著眼皮,瞧不出喜悲。“況且,程夫人隨行,關乎名節之事,需得謹慎。”
幾句道貌岸然,叫程音瞧出端倪,他那雙眸子愈見深邃,愣了半晌,不去理會,仍是對著斯夢問道:“斯姑娘,程某知你明瞭實情,只是迫於情勢不肯道出。我曾想,世間諸多不解,諸多紛亂,皆可置身事外,只是……自悅城到蘭雀山,在從蘭雀山到此處,我心中始終惴惴難安,夜難成眠,只因隱約惦念小貓。你只需與我講,此事可否與她相關?”
“我……”斯夢抬眼瞄了一眼,見姜仁翦像樽石佛,屹立不動,登時惱了,氣急敗壞地揚了調調:“我才懶得理會你們的麻煩!你遍尋之人,在十里鎮於家布坊。”
那呆立的終於震顫了一瞬,彷彿嘆息了,緩緩轉身,踩碎腳下落葉,沙沙作響。斯夢緊盯著他的步伐,移到程音跟前,唇瓣嚅囁,似動未動:“此事皆因我而起,她是我的同胞姊姊,與我容貌如出一轍。”言罷,不忘收回目光,深深瞧他一眼,又道:“我的名字,原來喚作林子佩。”
她的輕言輕語,好似一句魔咒,在耳邊遊移、迴盪、漸漸佔據所有思緒。程音恍惚間,狠狠地甩了下頭,眼前的喧鬧才霎時躍進視野內,他端坐於馬上,緊閉薄唇,勒馬傾身而下。進門前,鄭重地瞧了一眼那朽化的招牌:於家布坊,才邁過門檻。
十里鎮早先是官道必經之路,月轉星移,許多年過去了,這裡已不再是交通重鎮,但卻仍保持著熙熙攘攘的街道,人丁興旺的老宅。那布坊是鎮上最大的一家,穿紅戴綠的姑娘接踵比肩,見程音立在鋪子當中,個個羞紅了面頰,竊竊私語忘之所以。
他善意的散出目光,不緊不慢地打量身邊往來,此時心境,難以言喻。他原本心如死灰,後又冥冥之中湧起妄想,直致今日金時,他緊繃的思念,想見卻更怕一切只是虛幻。
“姑娘,你這衣衫太過灰暗,在咱家挑塊料子吧!”掌櫃的大嬸嗓門大,熱絡地招呼,也引著程音的目光往那邊投去。
那瘦小的背影,裹著破舊的青衫,辨不出男女,只是寥落的搖搖頭。
“瞧著水藍的緞子,做成百褶裙,配上一對搖搖晃晃的玉墜子,要多打眼有多打眼。”
“我……我沒有耳洞。”那聲音怯弱弱的,撂下這句,無名的呼吸顫顫,扭身往裡去了。
程音登時被吸住所有氣力,魂不守舍的跟上。布坊的裡間沒人,大敞著門面,各種綵綢色布,晾曬在院中,他目光搜尋,見那身影倒坐在井邊。一時不敢上前,只沿著院落的窄廊子,繞到對面,終於瞧見了她的面貌。
假面早已揭去,清亮亮的眉眼沾染了一層水色,她伸出雙手,從木桶中捧起水,打在臉上,靜靜抽泣。正午過後,日光慵懶普照,朦朧了小院中的顏色,朦朧了水花的瑩瑩亮澤,也朦朧了眼前的女子。
他腳步漸進,瞧她抬起臉來,揚起一雙哭紅的眼睛,驚愕時粉唇微啟。不等她起身,他上前握緊了她的小手,這回無需低頭確定,那熟悉的觸覺,似曾相識的溫度,喚醒了幾日前的種種,讓他心頭終於暖熱。
二人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