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你可知我平生最厭惡什麼?”
向苼忽然出聲,令得黑天一怔。
不等他追問,就聽向苼輕聲道:“我生平最厭惡的,便是算計。”
此話既出,黑天頓時身形一震,冷汗狂冒。
真的被看穿了!
“前輩!”
他跪直了身子,慌忙補救,“小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必多言。”
向苼深深看了一眼黑天,“你好自為之。”
言罷,向苼掀開門簾離去。
黑天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緊繃的心神一鬆,癱坐下來,這才發覺後背不知何時已然溼透。
被道破心思的那一刻,他真怕向苼含怒動手,好在對方只說了一句不疼不癢的話,便徑直離開了。
他默默咀嚼著向苼說的那兩句話,隱約間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唉……”
黑天低低嘆了口氣,錯一步,毀玉棋,現在再去琢磨,又有何用?
……
半個時辰後,李長亭被髏禍送回字坊。
方一落地,他便立刻去見了向苼,言明宗門長輩已經出發,沿著方寸集架設的空間通道,至多半月,就能降臨東洲。
向苼點頭表示知道後,李長亭徹底卸了擔子,渾身氣息都透著輕鬆。
與此同時,關於東西二洲即將打通的傳聞,也在姜易的刻意安排下,散播開來。
訊息甫一傳開,便在修士之中掀起軒然大波,一時間不論是宗門內,還是散修之間,談論的盡皆是西洲通道之事。
這一日,對所有修士而言,都顯得意義非凡。
然而世俗界,卻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安靜。
陳鐵匠父女和王寡婦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矇頭睡到晌午才起來。
略微收拾一番後,三人簡單吃了一頓,陳鐵匠火急火燎地送鳳鳳去私塾,回來按著發痛的額頭,掃了一圈,不禁奇怪。
李兄弟哪兒去了?
他遙遙望了一眼字坊,見裡邊沒人,就沿著東街往外找,不多時,便在一圈院落後的空地上,看到李長亭與向劍絕二人。
李長亭手中拿著一根樹枝,虛空比劃,向劍絕在旁時不時地點頭。
李兄弟這是把徒弟騙到手了?
陳鐵匠臉上露出笑容,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微亮,走上前去。
李長亭自然早就感應到有人接近,見是陳鐵匠,他收起架勢,迎上去笑道:“陳老哥這是酒醒了?”
“慚愧,這年紀一大,酒量也大不如從前了。”
陳鐵匠憨憨一笑,“昨夜真是辛苦你們了。”
“不妨事。”
李長亭擺了擺手,爽朗一笑:“陳老哥,你有話不如直說。”
“你看出來了?”
陳鐵匠面露尷尬,“李兄弟,你劍法之高超,乃我生平僅見。方才我看你在指點向小兄弟,不知能否隨便傳授我一點把式?”
話到此處,陳鐵匠又覺得不妥,連忙補充道:“若是貴門不傳之秘,不方便傳說,你就當我今日沒說過這話。”
李長亭聞言哈哈一笑,“有何不方便?陳老哥若是想學,直接過來便是。”
陳鐵匠大喜,連聲道謝,隨後便在李長亭的指點下練起劍來,直至夕陽西下,鳳鳳下學回來,才匆匆離去。
向劍絕收劍而立,輕吐一口氣,道:“師兄對待凡人的態度,還真是與尋常修士不同。”
“都是跟你師父學的。”
李長亭笑了笑:“從前在宗門與凡人接觸不多,在這度水城住了兩日,倒是覺得,凡人也並非宗門所說的那麼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