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心裡不得勁。”
“人比鬼可怕得多。”月餅指著遠處,“來了,準備準備上車吧。”
黑幕裡,兩盞耀眼的燈光筆直地刺過來,卻一點也不晃眼睛。深夜極靜,那輛巴士沒有一點動靜,輕飄飄地滑破夜幕,停在我們身旁,沒有發動機的低鳴,也沒有輪胎的摩擦聲。
門,靜靜地開啟,司機帶著白手套,冷冰冰地瞥了我們一眼:“上車。”
我和月餅連忙把剩下的半可樂瓶香爐灰泡的水一飲而盡。我只覺得嗓子裡像堵了塊泥巴,腸子都攪和到一起,乾嘔了幾口。
月餅掏出兩張畫滿了紅色符號的黃表紙,放到駕駛臺旁邊的木箱裡。
司機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車門又悄悄滑合。
藉著車內昏暗的燈光,一排排臥鋪小床上,躺著睡姿百態的人。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映得那些人臉色蒼白。我心裡發毛,定了定神,跟著月餅走到大巴尾端的兩張空床,躺上去蓋好被子。冰冷的床鋪帶著股陰氣透進骨縫,凍得我喘不過氣來。
這是輛專門在夜間接送橫死鬼魂的鬼車!
夜間是惡鬼出沒的時候,陽氣重的東西如果在夜間行動,很容易招致惡鬼上身。所以要走夜路的長途大巴,一律是臥鋪大巴。整個大巴由內自外的設計,包括躺著的乘客,極像是棺材和屍體。這樣可以使惡鬼誤以為是陰物,當然大巴夾縫裡也會放上諸如死蝙蝠、死老鼠、經血、頭髮這些陰氣重的東西,來阻住車內的陽氣外洩。
還有一種巴士叫“鬼車”,確確實實是拉載惡鬼奔赴黃泉轉世託生的。鬼車一般會在天地陰陽互換的午夜十二點出現,將鬼魂拉上車。燒紙的時候,如果遇見一輛巴士飄然而過,那就是親人的亡魂上了鬼車。
如果親人七日內沒有給鬼魂燒紙做買路錢,鬼魂上不了“鬼車”,變成在野地裡飄蕩的孤魂野鬼,就永世不得投胎。
我和月餅之所以要上鬼車,是因為月野的故鄉所在的村莊(黑羽從高度機密的瓷料中得知了地點)居然以經常出現“裂口女”的原因,被陰陽師封印了。這種封印陽世的人不能進出,鬼魂卻可以暢通無礙。
更叫人無語的是,陰陽師居然也不能上車!我和月餅只好冒充一次鬼魂,喝了一瓶子香爐灰,壓住體內的陽氣,在十字路口燒紙(月餅遞上去的黃表紙上寫好了地點,鬼車會把我們送到那裡。這和給己故親人燒紙時,寫上“早日投胎,死後平安”之類的話是一個道理),引得鬼車來接。
躺在床上,想到這一車全是鬼魂,生前不知道死狀有多悽慘,我就寒毛直豎,瞪著眼睛看著車頂。昏黃的車燈排布在車頂中央,由頭至尾,像是一排小蠟燭。
月餅戳了戳我,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傑克會不會在車上。”
“別扯了。”我心說月餅你丫居然還有心思琢磨這個,我他螞的都快嚇死了,“沒人給他燒紙,他怎麼可能上鬼車。”
“別睡覺。過一會兒應該就是‘夜半無人屍語時’了。”月餅居然有些興奮。
我哭笑不得:“月餅,你丫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居然有心思聽鬼們講故事?”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月餅閉上眼睛,“別說話了,免得漏了陽氣。香爐灰真難喝,我打嗝都是土草味兒。”
我放緩了呼吸,眼皮子有些沉重,連忙掐了大腿一把,才疼得清醒過來。
“咚……咚……咚……”車內不知道哪裡響起了喪鐘聲,剛才還躺在臥鋪上一動不動的“人”們,開始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直挺挺地坐起,喃喃自語。
每個“人”都在自顧自地講著,有些“人”講得極長,講完了就繼續直挺挺躺在臥鋪上。有些“人”講得極慢,還時不時停頓半天……
“夜半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