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管管你那嘴吧,唉……你師弟比你強多了。
大和尚寶相莊嚴,頗有威儀,我蠻怕他的,但用餘光掃一眼那幫逗逼師弟,對他這話著實不服氣,我梗著脖子打問訊:您指的是我哪個師弟?
師父瞪我一眼,說:昌寶。
我說:好吧師父你贏了,你非要拿昌寶來舉例子嗎?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昌寶是我師弟,是條哈士奇。
墨分濃淡五色,人分上下九流,貓貓狗狗卻只有兩種分法,不是家貓就是野貓,不是寵物狗就是流浪狗。
昌寶例外,它既不是寵物狗也不是流浪狗,是條正兒八經的佛門居士狗。
昌寶半歲的時候來的麗江,我不清楚它的出身,是被撿來的還是被人當禮物送來的,或者是從忠義市場狗肉攤位前被刀下救命的,總而言之,它的身世是個謎。知情的只有大和尚,他懶得說,我們也就不太好問。
我第一次見它的時候,它正在做皈依儀式。師父披著袈裟、立著念皈依文,它夾著尾巴趴臥在跪墊上,小佛堂裡燭火搖曳,隔著裊裊煙氣,準提菩薩笑意慈悲。師父一本正經地念著: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今對佛前求懺悔……
我這叫一個納悶兒,心說,您老人家折騰這麼半天,它也未必聽得懂啊……
昌寶那時候小,檀香的煙氣飄過它的大鼻頭,它&ldo;呲、呲&rdo;地打噴嚏,聽起來好像在一問一答一樣。
我蠻納悶兒,找師父釋惑答疑。我說:它是狗耶……
大和尚笑笑地看著我說:它不是狗它是什麼?是張桌子嗎?
我說:它是狗它怎麼能皈依?
大和尚反問我:它是條小生命不?
我說:嗯呢。
他繼續問我:那你是條小生命不?
我說:……我我我不明白您是幾個意思?
他哈哈大笑著說:對嘍,你也是條小生命,我也是條小生命,它也是條小生命,ok,回答完畢,自己悟去吧。
大和尚老讓我自己悟,我悟來悟去悟不出個六,於是跑去問昌寶。
知道問它也白搭,但事情搞不明白的話我彆扭,我拿個棍兒戳戳它,問它:喂,傻狗,你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它以為我在跟他玩兒,立馬肚皮朝天仰躺著,露著大花生一樣的小雞雞,它還搖尾巴,還伸嘴啃棍子頭兒,啃得口水滴滴答答。
我說:你可真是條傻狗,不過你長得挺好玩兒的。
師父在花架下喝茶,他隔著半個院子喊:別&ldo;傻狗傻狗&rdo;地喊,如果別人喊你&ldo;傻冰&rdo;你願意嗎?這是你師弟,以後喊師弟,昌寶師弟!
不得不承認昌寶師弟的皮相還是不錯的,一表狗才,比古城其他哈士奇漂亮多了。它眉毛濃得很,舌頭長得很,耳朵支稜得很,毛色黑加白,又厚又亮,像整塊的開司米一樣。
像一大坨會跑的奧利奧一樣。
(二)
我和昌寶師弟一起過大年,在大和尚師父的院子裡。
那年除夕,師父喊我去包餃子,我蠻積極地颳了鬍子、剪了指甲,還穿了一件頗似僧服的老棉襖。師父一看見我就樂了,他逗我說:真有心現僧相,就剃頭出家得了。
我告饒:師父,我疲賴,紅塵裡驢打滾,業障太深,殺、盜、淫、妄、酒五戒都持不穩當,怎麼有資格出家呢?
大和尚笑笑,邊包餃子邊講了個三車和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