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子打交道,只是和你家兄長很有眼緣呢。”
探春因剛才玉鐲的事,心中略有微詞。只是見甄三小姐開口,到底不敢怠慢,便也帶著幾分微訝的口氣說:“果然如此麼?我這二哥哥也最是不喜男兒的,常日裡總說‘男兒是泥做的,女兒是水做的,他見了女兒家便覺得清爽,見了男兒便覺得渾濁逼人’。我們還總笑話他呢,今兒個倒是和你兄長說到一起了。”
此話一出,甄三小姐更是驚奇,連連驚道:“可真是了不得,你兄長和我哥哥倒似一母同胞的兄弟倆,連說話都這樣像。”
見史湘雲和夏金桂等人都側目看來,甄三小姐笑著低聲道:“我哥哥在家時淘氣,父親動了氣要打他時,他被打得疼了,便嘴裡‘姐姐’、‘妹妹’的渾叫起來。問他何故,他竟還笑著說‘嘴裡叫著姐姐妹妹,便不覺得疼了’。我常說我這哥哥是個痴人,在家總說愛親近女兒家,與男兒是半句話都不肯多說的,今日是真見著和他一般脾性的人了。”
夏金桂和史湘雲對視一眼,更是訝然之色溢於言表。惜春因年紀最小,脫口便道:“二哥哥這下可要高興極了,他那套說法從前都沒人肯搭理,現下來了一個和他一樣秉性的,日後是不愁了。”
探春忙拉住她,惜春卻吐了吐舌頭,只退去一邊吃茶了。
外頭又說了幾句話,薛姨媽便笑著向甄夫人說:“可不是我說,真真兒的是極羨慕你的。莫說你家姑娘生得個個兒如花似玉,天仙下凡似的。便是這哥兒,瞧著也是人中龍鳳,俊俏無匹呢。”
甄夫人笑著掩唇道:“快別誇他,他最是個瘋癲痴傻的性子,免不了就當了真。若要這樣,豈不是要我替他害臊呢。”
若換了當初,王熙鳳早湊趣了,可現在她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薛姨媽見她這副神色,心裡已經有了幾分了悟。又見那邊兩個寶玉坐在一塊兒,低頭談笑,兩人面若冠玉,眉梢眼角都是風流韻味,眉頭便是微微一蹙。
偏賈母心裡歡喜十分,只對甄夫人道:“我家裡從前就這麼一個寶玉,如今又來了一個寶玉,正好湊了一對兒,也是吉祥的意思。你快別推辭,只在咱們家好生住下了。我瞧著這兩個孩子很是投緣,想必是不肯分開的。”說著,又向寶玉揚聲問道:“寶玉,你可捨得你甄家哥哥回去呢?”
賈寶玉一見甄寶玉,心便酥了一般,只道他這樣的臭皮囊,哪裡及得上甄寶玉的精緻。後來言談之中,又聽他對女兒之說多有推崇,心裡更是把對方當成知己相待。只恨不得把人留在身邊,日夜不離才好,現在一聽賈母說起這話,再不肯的。便忙站起來道:“老祖宗,我和甄家哥哥很是談得來,快別走罷!”
那邊甄夫人笑著便道:“既是哥兒的話,我們也不好推辭了。”
等賈寶玉拉著甄寶玉去裡坐坐,賈母便讓人撤了屏風。見甄三小姐正親親熱熱的拉著探春的手說話,賈母目光微微一閃,不過片刻才笑道:“如今歲數大了,才坐了這一小會兒竟累得很。怕是要你們自便了,二太太且陪著罷。”說著,在眾人的恭送中由鴛鴦扶著回了內室。
見賈母走了,甄夫人便也起身道:“出來了好半日,也該回去了。這一大家子來京裡,怕有許多物什沒有拾掇好,我這裡先給二位賠個不是了。”
王夫人忙攔住了她,薛姨媽更是笑道:“這說得哪裡話,原是體諒你們這一路辛勞,經你一提才想起這事兒來,且叫幾個得力的嬤嬤和丫鬟去幫忙,可也別見外了才好。”
聽著薛姨媽想得十分周到,不僅甄夫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就連王夫人也連連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兒了。”說著,便叫了金釧兒出來,又說:“你帶了玉釧兒、彩雲、彩霞幾個一起過去,再叫周瑞家的挑幾個得力的嬤嬤一起去幫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