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夢天來自一個聞名的音樂世家,他的父親是個聞名的室內音樂團指揮,他母親是個唱聲樂的女高音,如此的家學淵源,加上他是父母的獨子,他們當然是早就有著培育他走上這條路的決心,他們有計畫的培育,要他成為一個成功的音樂人。
他自幼受到庭訓,三歲就拉小提琴,五歲開始彈鋼琴,當他還圓圓胖胖的小手,在琴鍵上流利的遊走時,親朋好友沒有一個人不誇他的,那時候的他,是父母親心中的驕傲。
從他小學時期開始,父母改替他安排在一個名師的門下學琴,這位名師的嚴格和她的名氣,恰好是可以等量齊觀的,別的小孩放了學,做完功課後的玩樂時間,就是他的練習時間,此後他每天放了學,就是要自己一個人搭六站的公車,到老師的家裡學琴。
他一邊彈著老師指定的練習曲,一邊伸長了耳朵偷聽她母親和老師的談話。
“……他當然很有天份,也有良好的技巧和先天條件,可是我認為他還不夠努力,不夠用心,有時候人是坐在那兒,可是心不知道在哪裡……”說話的是他的老師。
“沒關係,老師如果發現他不專心的時候,可以教訓他……”他母親回答。
“教訓他?這不太好吧……現在可不比從前我們那個時代了,我可不希望被人家告我體罰……”
“沒關係,該教訓的時候教訓,我和夢天他爸爸都是明理的人,我們不會說話的……”
從此耿夢天有如進了地獄,而他的老師,則是守在地獄門口的那頭兇惡看門犬,只要他稍有動靜,她就會跳出來狺狺地閃著獠牙狂吠兩聲,好嚇退他,這樣的日子一共過了六年,直到他小學畢業。
當同年紀的其他孩子們,正在享受著上國中前。最後一個可以玩樂的暑假時,他還是一樣每天被關在小房間裡練琴,他唯一的變化就是,有一天是鋼琴、有一天小提琴。
耿夢天覺得自己好像快瘋了,除了音樂之外,他的功課一向不用父母操心,因此他們允許他可以不用上補習班,只要他去上國中的先修班輔導課。
看著女老師正站在臺上,一個個地教著英文字母,他忐忑不安地坐在板條椅上,聽著教室窗外的蟬嗚,看著足以把人曬得當場中暑的大太陽,等一下中午下了課,他就要再被關到那個只有鋼琴的小房間裡了,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一向是個聽父母話的好孩子,而他知道這是他的最後機會了。
總算捱到放學了,他沒有照平常一樣坐上那班公車,反而揮著汗,坐上了往另一個相反方向的公車,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幾站,他也完全不在乎,直到他看見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和一些扶疏的花木,那是一個社群的小公園,他不加思索地站了起來,急急忙忙拉了下車鈴。
這是他正要展開的一場冒險,不論回去之後的結果會是如何,他都決定要好好的享受它。
他像是隻被豢養了太久之後,突然被放出牢籠的小鳥,他覺得外面所有的一切都叫人興奮,處處透著新鮮好玩,但卻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著手,只是懷著滿滿的興奮心情,雙手握拳,躍躍欲試地等待著。
正午的公園裡,其實人並不多,只有幾個看來閒著沒事幹的老頭子,正坐在長椅上聊天,二個不怕晚的媽媽,提著菜籃子,還在公園邊緣的健康步道上聊天,還有幾個模樣看來比他小的孩子們,正圍成一個圓圈,坐在樹蔭下玩,他看不出來他們正在玩什麼,不過他並不想加入他們。當他理了個國中生的小平頭之後,他自覺一下大了好幾歲,小學生在他眼中看來,突然變得十分幼稚,但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其實也才剛剛脫離而已。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逃課冒險才剛剛開始,可不能這麼快就結束了,反正不論是早回去、晚回去,都同樣是一頓責罰,那還不如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