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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了個小謊。

她將闊葉包裹的乾糧輕輕放在馬車上,笑著行了一禮,轉身走向自己來時的地方。

低低的咳嗽聲再次響起,中間帶著一聲若有似無的道謝。

荔知走了一段,回頭重新看向馬車。

梅蘭竹的錦簾再次放了下來,齏雪紛飛,孤零零的馬車像是被隔絕在了另一片天地。

很多人都說他活不到鳴月塔。

幾乎是所有人。

他們說,若不是謝蘭胥生來便纏綿病榻,皇帝也不會網開一面,讓他成為謀逆案後唯一活下來的太子血脈。

太子謀逆,牽連了一干大臣,首當其衝的便是權傾朝野的中書令荔喬年。

荔家四百餘口人,處死的處死,發配的發配,遣散的遣散,原本圍繞在荔家周圍的大小家族一夜之間如猢猻散,唯恐受到絲毫牽連。

除了年過耳順的荔家老太太曾氏,以及早早分家的荔家二房逃過一劫,荔家還活著的都在這裡——不過餘十幾口罷了。

從因果關係上來說,荔家人有足夠的理由恨謝蘭胥恨到牙癢。

因為沒有掉準矛頭共同對外,荔知在流放的荔家人中也備受排擠。

沒有人明白,她為什麼不恨一個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子。

荔知也不需要他們明白。

她回到自己先前休息的地方,流人們已經解決完分量可憐的乾糧,又變成熟悉的行屍走肉,各自蜷縮著身體發呆,神色或悲苦或麻木。

荔家人也不例外,他們在寒風下蜷縮成一個圓圈,享用中間位置的是荔家主母王氏和家中唯一的嫡子荔惠直。

荔惠直見到去而復返的荔知,凍得乾裂的小臉上綻出一個純真的笑容,剛想對她說些什麼,摟著他的王氏一用力,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荔知習慣了這種不痛不癢的孤立,坐下後趁王氏沒注意,對荔惠挑了挑眉毛,後者被她逗笑,露出流放路上難得一見的童真笑臉。

山谷中的夜總是來得特別快,不知什麼時候,天空變得瑩白,幽哀的明月躍上山巔,那溫柔的光輝,讓無法入眠的荔知看得入神。

刺骨的夜風吹過大地時,她不由打了個噴嚏。

荔知下意識想要找隨時攜帶的手帕,卻發現手帕不在身上。她不死心地又找了找,發現手帕極有可能被她遺落在了往返馬車的路上。

流放路上的所有東西都很珍貴,手帕當然有也僅有一塊。

雖然掉落的手帕極有可能已經被人佔為己有,荔知還是站了起來,決定沿著傍晚走過的路找上一找。

監守在附近的衙役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制止她的行為。六到八個衙役,一頭一尾,一左一右地把流放隊伍圍了起來,只要在這個範圍內活動,無論是鬥毆還是哭喪,只要不是太過分的,通常都不會遭到阻攔。

荔知一邊走向隊伍最後的馬車,一邊藉著月光仔細檢視路過的石頭背後和土地裂縫。

疲憊不堪的流人一動不動,任她像死物那般跨過繞走。

幸運的是,荔知在半路上就找到了手帕,落在幾塊石頭縫中,沒有被貪婪的流人看見。

她蹲下身撿起手帕,抖落上面的碎石子和塵埃,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入胸口。

夜風吹過,林間簌簌,荔知不由抬頭,看見皎潔的月光平移,夜色和月色交換場地。視線的最前方,剛剛還藏匿在昏暗夜色中的馬車現出身形,捲起的梅蘭竹錦簾吸引了荔知的目光。

鬼使神差地,她站起了身,將視野盡頭的馬車盡收眼底。

冷月皎皎,一地清霜。

少年丰姿秀逸,膚色玉曜,面無表情地看幾隻野狗打架。

犬齒撕咬間,正是她剛送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