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景色再次清晰起來的時候,已是換了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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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幽幽的暗藍色,竟微微顯出透明的質感,銀白色的大河從天空中跨過,在地上灑滿珍珠白的光芒,滿視野都是長的極茂盛的白茅草,風吹過之時細細的莖稈搖曳著,發出沙沙的聲響,忘川水潺潺的流過,能看到河水那邊開著色澤豔麗到不詳的猩紅色彼岸花。
這裡是忘川蒿里,死後魂歸之處。
世人訛傳所有魂魄皆歸於蒿里,其實事實並非如此,唯有因種種執念而未去投胎的魂靈才會在蒿里迷惘徘徊。蒿里沒有日月流逝,我被丟進忘川蒿里之後不眠不休走到再也沒有力氣,然後才明白,這裡哪怕魂魄成千上萬,然而每個人都沒有什麼關聯,晝夜幻夢、耽於往昔,這裡徘徊的靈魂無法聽清別人的聲音,也無法辨清別人的形貌,只是沉湎於自己的思念之中……
蒿里呈現出一篇永無止境的寂靜和靜謐,沒有時光的流逝,沒有其他的生物,我沒有食物,沒有水喝,我不敢飲忘川水,我害怕會失去重要的記憶,飢渴到了極點我只能虛弱的躺在茂密的白茅叢中看著天空,或許身體虛弱到了極限的時候精神也會跟著軟弱下來,我的意識一時清楚一時模糊,我做了很多夢,都是以往的回憶,那些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在我腦海裡日夜盤繞著,在我意識清醒的時候想過若是東方發現我不在了會怎樣,然而卻始終無法得出結論,我不敢去想象東方會來找我,那樣似乎太過貪心,意識混沌間我好幾次幻覺看到東方杏衫廣袖的背影,我努力伸手想要碰觸他,然而握住的只有滿手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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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從昏昏沉沉的迷夢中醒來,清淺的草香瀰漫在口鼻間,我的意識一時無比清晰,我俯臥在白茅草叢中,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還有清淺的人交談的聲音。
“……真的要殺死……廣陵嗎?”
“莫要胡言,女媧娘娘早已言明那已非廣陵,乃是搶奪他人身體的怪物。”
“可將其拘在忘川蒿里還不足?何至於使用這陰狠兵刃?……是不是太過狠厲?魂飛魄散,實在太過……”
“……娘娘言明蒿里無法長久拘禁於她,若是她逃離必將禍及蒼生,娘娘實乃不得已而為之。”
腳步走近了,我發現我竟是異樣的冷靜,我仍舊俯臥在地上一動不動,卻是在慢慢的積蓄著靈力,一雙冰冷的手扶上了我的肩膀似乎想要將我翻轉過來,我猛地伸手在她驚懼的目光中對著她的臉放了一個碧海凝冰。
碧海凝冰是大範圍的水系術法,那兩人在離的極近的地方猝不及防被我凍住,一時半會也難以恢復,我踉踉蹌蹌的向前跑去,白茅草長的極高,幾乎擋住了所有的視野,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只死命的奔跑著,長期虛弱讓我眼前開始冒金星,耳鳴的厲害什麼也聽不見,我跌跌撞撞的只知道一定不能停下來,然後不知腳下被什麼絆住,我向前摔倒下去,迎面撲來的是冰冷潮溼的水汽——
我掉進了忘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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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譁。
久違的喧譁。
是……夢?
我費力的睜開眼睛,虛弱讓我難以將雙眼對準焦距,半晌我才意識到映在眼簾中的事物是馬車頂的帷幕,耳中還在嗡鳴著,不過還是能聽到馬車外馬兒咴兒咴兒的叫聲還有鬧市的喧譁,我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幾乎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然後馬車的簾子突然被拉了起來,一個形容嬌俏的小姑娘爬了進來,見到我清醒立刻驚訝的睜圓了眼睛,然後便笑了起來
“姑娘可醒了,我這就去告訴夫人,夫人定會很是開心。”
第三十一夜
據照看我的那個小姑娘說,她們老爺夫人是路過白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