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送飯的宮人是不是有時候忘記送了,那宮人倒強橫道:有得吃就吃,沒得吃就飲水。
這日,等了半個時辰,送晚食的宮人仍是不見人影,大概今夜又要捱餓了。可是,我捱餓不要緊,皓兒正是長個兒的時候,怎能捱餓?
思及此,心中的怒與恨熊熊燃起。
“母親,我好餓。”皓兒依在我懷裡,捂著肚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皓兒,乖,再等片刻,也許那宮人突然有事就遲了呢。”鼻子一酸,我竭力忍住眼中的淚。
“前日就沒送來晚食,母親,那宮人為什麼不送晚食給我們?”
“因為,父王不管我們了,宮裡所有的人都拜高踩低,自然給我們臉色看。”
“母親,我不喜歡父王。”
我摟緊皓兒,淚水蜿蜒而下。
過了半晌 ;皓兒呢喃道:“母親,我想趙叔叔,還想師父。”他忽然直起身子,興奮道,“母親,我們去找趙叔叔和師父吧。”
我捧住他清瘦、蒼白的臉,“皓兒,進宮後就出不去了。”
皓兒“哦”了一聲,再無聲息,也再不喊餓了,許是擔心我難過才忍著飢餓。
次日,宮人仍然沒有送來晚食,皓兒從角落裡拿出兩塊烙餅,笑嘻嘻地遞給我一塊。原來,午後時分,他偷偷地溜進不遠處的宮人居所,從灶房裡偷了兩塊烙餅。
此後,他天天去偷東西,以求溫飽,直至我們不再捱餓的那一日。其實我不想皓兒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擔心他純良的秉性由此改變,可是我無顏制止他。身為母親,不能給予孩子基本的溫飽,我能說他什麼?
每當看著皓兒清純的笑臉,我心酸,心痛,愧疚。
每個夜裡,我都在想,回到秦宮,是不是錯了?
大殿空寂,陰影重重,我與皓兒相依為命,寧靜清苦,苦中作樂。
雖有宮人送飯,卻無宮人服侍,洗衣打掃都得自己來。每日,我都要到附近的浣衣所洗衣,那些負責洗衣的宮人不知我是誰,也不跟我說話,只是冷眼看我,竊竊私語。日子長了,想來她們也聽說了鳴鳳夫人被蒙王后禁足冷宮之事,那竊竊私語變成汙言穢語,含沙射影變成冷潮熱諷,極盡侮辱之能事。
前日,我被兩位宮人淋了一身汙水,她們在旁哈哈大笑,看我變成落湯雞。
今日,我洗完衣衫起身離開,突然,背後有人推了我一把,手中的木盆飛出去,我直直地撲倒在地,跌得胸脯、手足疼痛,緊接著,冷水澆灌而下,淋了我一身。那些宮人嘻嘻哈哈地大笑,刺耳的笑聲鑽進我的耳朵,我怒火直升,氣得胸口幾乎炸裂。
我想站起來賞每人一巴掌,可是,我全身疼痛,疼得無力爬起來。
驀然間,笑聲停止,安靜得詭異。
我抬臉,映入眼簾的是褐紅色的長袍,再揚起臉,一張冷氣迫人的臉出現在前上方。
公孫玄。
他竟然瞧見我落魄的樣子!
忍著痛,我勉力支撐著站起身,冰寒的日光一一掃過眾宮人的臉,一瘸一拐地離開。
出了浣衣所,公孫玄趕上來扶著我,我頓足,“放開我!”
“你受傷了。”嗓音溫和。
“不要你管。”我強硬道,甩開他的手。
他再次扣住我的手臂,以適度的勁道支撐著我的身子,“你受傷了,玄必須管。”
語音雖淡,卻不容抗拒。
在他的攙扶下,回到榮華殿,皓兒不在殿裡,不知去了哪裡。我的腿上、手臂上有多處擦傷,公孫玄從殿外草叢裡採了一把綠草回來,放入口中嚼爛,敷在我的傷處。
我沒有致謝,默然不語。
他轉眸四望,大殿空無一物,荒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