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灃畢竟是古代人, 大約並不能很好地理解後世的「噱頭」與「網紅經濟」, 一心裡就是怕尋月棠賠本哭鼻子,錢他是不缺, 就是擔心尋月棠不會肯要他的而已。
「賠錢」尋月棠笑,三哥的顧慮與陳嬸子和阿雙幾人如出一轍, 「大概是會賠上那麼一點的吧。」
謝灃皺眉, 「然後呢?」
他是個書生, 往好裡說是官員, 對於這些生意經營之事其實並不太懂, 雖名下也有田鋪產業,但那都是在祖業與自己的身家之上做加減,總體來說是平穩發展,卻無茁茂勢頭,只求個「穩」字耳。
但是月棠不一樣,她的尋味小築在短短時間內在壅城紮根立足、發展壯大,已經給了許多酒樓、食肆很大壓力,望京樓便是第一個覺醒的,若不然,也不會冒著得罪自己的風險暗戳戳地使手段。
運氣、時機是一回事,廚藝高超是一回事,可經商頭腦才是她取勝的根本。
謝灃願聞其詳。
「嗯這該怎麼說呢?」尋月棠抵著腦袋思索。
「三哥,你還記得你曾經給我講過的登州剿匪嗎?就是你未抵登州時做的那些事。」(1)
謝灃擰了擰她鼻頭,「自然是記得。」
當時,他臨危受命,從涼州去往登州上任州牧一職,車馬眾多,其上卻多是空的箱籠,這一路排場過去,果不其然,方過黿豺山便遭到了當地匪寇的伏擊。
謝灃當時帶的侍衛並不很多,卻全是涼州大營裡以一當十的精銳,早先便得了謝灃的指示,見匪寇來襲,並不護主而是分散開來去護了車馬。
此舉就更讓匪寇堅信,車上是有好東西在的。
雙方纏鬥一處,謝灃的親衛很快將流寇制服,見事不好,流寇們紛紛改口:大人,我等本是登州流民,因飢苦難捱才出此下策,請大人救濟。
謝灃見狀,自然也是陪著他們演戲,持著一副「本官都懂」的樣子安撫眾人:流年不利,爾等饑寒交困,本官都懂,待本官上任後,定將第一時間發布救濟。但此刻,爾等必須放下柴刀,再不劫掠良民。否則,本官定不輕饒。
這就是謝灃上任剿匪燒的第一把火。將《孫子兵法》裡頭的「兵行詭道」與王陽明心法中的「先感其心、後撫其身」用到了極致。
尋月棠很快伸手還回來了一把,不過謝灃當時擰的並未用勁,她卻一點都沒客氣,擰得謝灃都「哎喲」一聲。
「雖然說著好像也不太一樣,但是大體道理是不變的。就是在做正事之前的造勢嘛,三哥你本來可以快馬一日到州牧府,晃晃悠悠、故弄玄虛走了那麼久,還準備那麼多空箱子,不就是為了引君入甕麼,」尋月棠道,「我這個送奶茶,也是一樣道理啊,就是造勢嘛。前期賠一點就當投資了,以後都還會賺回來的。」
「你自己心裡有數便可。若是缺什麼少什麼,就同我講。」
「現在就是缺人,我算了算,用重新裝點的時間減去培訓的時間,留給我找廚子的時間只有半個月了,但是好像也挺寬快,我已找了人牙子,估計這兩天就會有訊息。」
謝灃「嗯」了一聲,沒再說旁的。
尋月棠卻突然湊近,叫了聲:「謝王爺?」
謝灃聽著就擰起了眉,「亂叫什麼?與誰學的?」
「大家都這樣叫,」尋月棠理直氣壯,「您可要在我那尺布上留下墨寶?」
「哦?」謝灃挑眉,「為了領上一杯奶茶嗎?」
尋月棠搖頭,「不是,是為了等到尋甜閣開業後,我將您那墨寶單□□下來,然後」
謝灃用打量的眼神看著她,心說可別是要裱起來掛店裡「辟邪」。
「然後藏在枕頭的夾層裡頭,就我一人偷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