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和醫療保險,他們手持一張小小的卡片就可以體檢買藥。甚至有些人還會用公費醫療卡買到醫藥,轉手賣給收藥的人,變相侵吞國家財產。在公立醫院裡,經常能夠見到樓道口、廁所裡,到處都張貼者收藥廣告。這類廣告就是針對這類人。
在這家小旅社裡,在這些醫托中,我聽到了很多笑話。
來自偏遠鄉下的醫托們見識短淺,沒有文化,卻偏偏異常關心國家大事。那一年美國攻打伊拉克,他們就提出了攻打伊拉克的種種方案,甚至有人提出用水攻,沙漠地區人缺水,水一來,大家都忙忙碌碌地端著盆子給家中儲存水,美軍馬上進攻,伊拉克來不及抵抗,整個國家就唾手可得。而當薩達姆在地下室裡被活捉的時候,他們連連哀嘆薩達姆不會躲藏,“就像咱們這樣躲在小旅社裡,誰能捉到你?”
他們最常談論的話題是攻打日本,他們說日本根本就不是中國的對手,中國這麼多人,一人一泡尿,都能把日本淹沒了。到時候,不救日本男人,只救日本女人,“咱們這些人,一人一個日本老婆。”他們說得神情莊重,煞有其事。
更可笑的是,他們說起現任一位高階領導人,說他在鎮壓犯罪分子的時候,戴著鋼盔,親自上街抓人,更高階的領導人說:“啊呀,這是一個人才,就提拔他去了北京。”這位領導人現在已經70多歲,怎麼能夠戴著鋼盔親自上街抓人?然而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親眼看到一樣。
他們還經常幻想著如果首都遷移到了他們所在的那個地區,會是什麼情景,他們就會成為首都居民,這樣的話題經過了三個人的口述,就變成了首都即將遷移到了他們所在的那個地區了。他們興高采烈地傳說著這個無中生有的訊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莫名的興奮。
醫托,都是些神智不正常的人。他們好吃懶做,好高騖遠,他們相信無中生有,他們中的很多人都相信自己不是醫托,是在做好事,是醫療中介,是把不認識路的人介紹到好的醫院去。
他們認為自己是在做好事。
醫托每天的工作單調而輕鬆,下午四點過後,他們就會陸陸續續地回到旅社。抽菸、吹牛、打牌成為了這個時間段的最主要的活動。他們從散發著黴臭味的房間裡走出來,有的圍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大唿小叫,將撲克摔得啪啪響,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會打一種叫做“雙扣”的遊戲;還有的在屋簷下坐成一排,神情木訥,像一群曬太陽的烏龜;我則拿著一本書在看。距離小旅社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古舊書店,我從那裡淘到了好幾本書籍。
小旅社還有一名服務員,是個老年男子,終生未娶,腰身佝僂,滿面皺紋,負責打掃衛生。他不會打牌,卻又非常喜歡看人家打牌。每天下午,他都樂呵呵地站在石桌旁邊,看著這些打牌的人,臉上帶著小孩過年的神情。有時候,打牌的人嫌他擋住了視線,就罵他一句,他不惱;或者打牌人哪一張牌出錯了,也罵他,他還不惱。他有點耳聾。
有一天,他看到我看書,就走過來問:“你怎麼不去打牌?”
我說:“我不會。”
他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哦,我還以為你說你不會。”
在小旅社裡,我見到了人們的種種生存方式和生存狀態。
醫托的每個房間裡都要住十個八個人,夜晚,床上地上都是人,拉鼾聲此起彼伏,放屁聲間或響起,屁臭腳臭相互混雜,讓旅社變成了公共廁所。儘管時令是秋天,然而,這麼多人居住在一起,一點也不冷。夜晚,我將報紙鋪在地上,裹緊衣服,靠在牆上,就能度過一個夜晚。
在這裡,資歷淺的睡在地上,資歷老的睡在床上,而很多人來後幾個月就搬出去了,他們賺到錢了,他們搬遷到了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