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儒門教條、孔孟之道,太不切合實際了,以法治政,外圓內方,方能使朝廷和國家有章可循,才能無為無不為,才能凡事有度……”
一個臉上生著幾顆青春痘的少年見李隆基面如冠玉,氣度雍容,心中不免嫉妒,再看他與自己等人同座,大剌剌的毫不拘禁,心中更加不悅,卻是無心聽這李姓少年論辯了。
他放下酒杯,打斷李姓少年的話道:“哥奴,你我今日出遊,難得清閒,怎麼又兜售起你那套韓非理論了?我們可都是儒教弟子,不會聽你那套左道旁門的,呵呵,不如咱們做個遊戲,多飲幾杯才是正經。”
李姓少年無奈地嘿嘿兩聲,道:“什麼遊戲,你且說來。”
那人顧盼左右,微笑道:“你我皆官宦高門,不如就在這裡自報一下家門,歷數自家上三代之豪傑,據此排定飲酒順序,如何?”
眾人一聽,都覺有趣的很,若只論父輩官職,高低上下就不用排了,可是還涉及到祖父曾祖,那誰上誰下就不一定了,少年好勝,於是紛紛叫好。
其中一人興致勃勃地道:“我先來!某,曾祖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封爵許國公。祖吏部侍郎。父徐州刺史。本人蘇震,蔭封千牛校尉!”
敢搶先自報家門的,家世自然相對顯赫一些,但是其他人卻也未必就弱於他,有的曾祖、祖父輩兒不及他家顯赫,可是父親這輩兒卻後來居上。
於是那首倡這個遊戲的少年便道:“某,曾祖定州刺史,祖中書令兼太子左庶子。父太子少保、禮部尚書,本人薛奇童,現為中散大夫。”
薛奇童說完,傲然瞥了李隆基一眼,坐在李隆基旁邊的李姓少年道:“某,曾祖,長平王。祖,原州長史。父,揚州參軍。本人李林甫,現為千牛直長。”
李林甫說著,語氣有些消沉,相對那兩人,他這一族真是一輩不如一輩了。
李隆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眼前這人在曾祖輩兒還是堂兄弟,雖然血緣如今已經遠的很了,畢竟是李氏一家,李唐宗室如今凋零若斯,看到本家不免親近了許多。
這時又有人要自報家門,薛奇童卻打斷了那人,笑吟吟地對李隆基道:“足下不請自來,想必也是出身高門了,不知足下家族中又有什麼顯赫的人物,不妨說出來讓我等一開眼界。”
他的語氣裡就帶著一種戲謔的味道,其他幾個少年聽了,臉上都露出玩味的笑意,齊齊看向李隆基。他們覺得李隆基的家世雖然也該不錯,不過出遊昆明池,連個僕從都沒有,單人匹馬,縱然家裡有人做官,想必也低微的很。
李林甫喝的有些醉了,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薛奇童這個遊戲就是要羞辱他邀來的客人,登時有些不悅,他剛想出言維護,卻被李隆基一把按住手臂。
李隆基微微一掃眾人,淡淡地道:“某,曾祖天子,祖天子,父相王,本人李隆基,現為臨淄郡王。”一言既出,眾人面面相覷,竟是半晌無言。
李隆基微笑著問道:“這第一杯酒,李某可喝得麼?”
薛奇童面紅耳赤,訕訕地道:“自然……自然該由足下……呃,不不不,該由郡王先飲。”
李隆基哈哈大笑,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復把酒杯一拋,長身而起,向李林甫長長一揖,道:“多謝足下請酒,深感盛情,這就告辭了。”
李隆基牽起馬兒,在眾人錯愕難堪的眼神中悠然遠去,不一會兒便消失於茂盛蔥綠的樹叢之中。
昆明池畔,李隆基登上那條足有三丈長的漢代石鯨,足踏鯨背,眼前碧波萬頃,風從湖上來,吹得他衣袂飄起。李隆基扶三尺劍,黯然慨嘆:“大丈夫,真不可一日無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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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