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他洞燭於心,他知道這時再靜坐待參,無異於坐以待斃,他做了最後一次努力,不是試圖挽回聖寵,而是再度以退為進,希求保全。
他上了一份萬言書,進行自責與自劾,反思自己在輔政期間擅權專斷、跋扈飛揚的種種過失,向皇帝請罪。
女皇一旦厭惡了一個人,是連表面上的客套都不講的,立即接下了李昭德的自劾,下旨貶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李昭德為嶺南西道欽州南賓縣尉,讓他到廣西十萬大山上任。
接到女皇的旨意,李昭德就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他怔怔地坐了良久,才長長嘆息一聲,吩咐家人收拾行裝,準備走馬上任。
這時候,彈劾他的奏章未見減少,反而日益增多。這時候已經沒有武三思的人或者太平公主的人暗中推波助瀾了,而是文武百官對李昭德的積怨如洩堤的洪水,終於來了一次大爆發。
雪片般的彈劾奏章不斷送到武則天面前,這些奏章因為是彈劾官員,上官婉兒無權處置,全都是交到武則天面前,由她親自拆閱,武則天是越看越怒,昨日還是她讚不絕口的股肱之臣,今日怎麼看都是要命的毒瘤。
為李昭德辯解、申訴的奏章並非沒有,但是早已湮滅在這雪片般的彈劾奏章之中,李昭德還沒打點好行裝準備到十萬大山去上任,女皇又下一道聖旨,罷李昭德南賓縣尉之職,流放嶺南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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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公子覺得他那一頭烏黑油亮的讓女人都要羨慕三分的頭髮快要熬白了。
朝中一系列的變化,他完全看不懂。
並不是姜公子拙於智計,而是朝中發生的這一切,實在不可能和楊帆應該做的事有任何正面聯絡。相反,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場風波對楊帆只有害處,並無一絲好處。
楊帆把他初篩的名單報上去後,裡邊沒有幾個世家子弟,反倒以李昭德一黨和武三思一黨佔絕大多數,這份名單激發了武承嗣的強烈反彈,連內廷的張氏兄弟也大為不滿,於是他們相繼展開了對李昭德的反撲。
武三思之所以沒有成為他們的反擊目標,是因為武三思是武則天的親侄兒。對武承嗣來說。壯大武三思一黨。於他是一大害,但是對武則天而言,只要是武氏家族的力量壯大,對她就有利,她樂見其成,攻擊武三思效果不會太大。
結果李昭德又不擅於經營自己的勢力、他那看似強大的政治根基,早就被他強直跋扈的個性給破壞殆盡。這棵大樹看著高聳入雲。裡邊卻早就被蟲子蛀空了,風一吹就倒了,如此一來,楊帆怕也少不了一個池魚之災,他究竟想幹什麼?
姜公子苦思良久,反覆推敲。卻始終無法判斷楊帆的真正用意,眉心不禁越蹙越深。
他不知道楊帆究竟想幹什麼,但是他不可能這樣坐視,無論如何,這個機會是不容錯過的。
想到這裡,姜公子輕輕展開雙眉,抬頭對袁霆雲道:“讓高文彈劾楊帆!”
袁霆雲大為興奮,公子終於決定出手了。他重重一點頭。馬上向外走去。
高文是御史右臺侍御史,盧家培植出來的人。姜公子被罷黜後,由顯宗控制的官場人脈全被楊帆接手,雖然姜公子自負驕傲,不肯向家族求助,但是很多時候,他都不能不動用盧氏家族苦心經營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
每個龐大的家族,最重要的資產之中,都有一份只能由當家人親手掌握的花名冊,就像《教父》中的那些黑道領袖鎖在最隱秘的保險箱裡,直到去世才傳承給繼承人的那份最大的政治遺產。
那份名單上的人,要麼是他們一手扶持起來的,要麼是真金白銀多年來喂熟了的,要麼是基於利害關係建立的秘密盟友。盧老太公很寵愛這個長孫,卻也不敢把家族的資源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