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回府這一路愁雲密佈。坐在馬車內,身子隨著車子的顛簸而搖晃,他閉目鎖眉,兩手成拳,憂心忡忡。
待他抵達家府從馬車中下來,門房的人見了他都驚異得愣了愣神。他精神狀態太不好了,臉色實在難看。
他一入府,便鑽進了書房,誰也不見。
約略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他突然起身,喚了家奴進屋道:“去開國郡公府,把李世子請來。”
“李世子就在府上……”家奴有些委屈。適才他通報過李世子來府求見一事的,卻被主子怒喝了一句“不見”,還被叱責聒噪。
“噢?”沈括完全沒有印象。也不管這許多了,他忙是吩咐:“快!請他到書房來。”
“是,奴這就去。”家奴說著一溜煙朝前廳的方向跑了去,生怕李世子已然被管家打發了。
幸好,他趕到前廳時,李世子還在與管家說客套話,正是要離開的樣子。他忙喚了聲道:“李世子且留步,我家尊太公請您過去。”
李霽聽言一喜,忙隨了這家奴來到了書房。
他一早從父親李威處聽聞天子要封陳襄為陳國公一事,立時就氣炸了。又得知天子散朝後私下見了沈括,他才急急趕來太傅府,想問個明白。
書房內,沈括卻只告訴他:“封陳國公一事已成定局。”並沒有過多的解釋。
“李世子,我請你來,是有另一事與你相商。”李霽想要追問之時,沈括卻走近一步,鄭重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太傅大人請講。”他心頭一緊,豎耳聆聽。
“即刻出發去臨安城,把阿蠻娶入家門!”沈括渾濁的眼眸裡,灼灼精光直閃,讓人看了莫名不安和畏懼。
“為何?”李霽只覺這樣急,定是出大事了。
“以免生變啊。”沈括的聲音壓低了些,調子卻抬高了,聽起來,這是一件極有可能發生之事。
李霽望著他,眉宇微蹙,瞳孔縮緊,像是明白了什麼。他雖不知會是怎樣的變故,但他知道,這變,定是變得令他娶不成沈連城了。
“我這就啟程!”說罷他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沈括抓住他,提醒道:“不可張揚,不可讓人知道你已經出發了,而要讓人以為……”
言及此處,他話語滯了滯,神色裡多了幾分可怖,一字一句接著道:“你沒有出發,至始至終,你都沒有出發!想想辦法,你要讓人以為,是我讓你暫緩出發,是我讓你推遲了婚期,包括賢家尊處,你都要讓他們這樣以為。”
沈括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要做什麼,但樣子卻像失了理智一般。
李霽聽懂了七八分,卻是頭皮麻癩癩的,渾身的汗毛一根一根快速豎起,腦子裡只有一句話:若不這麼做就娶不到阿蠻了!必須這麼做。
“好,我知道了!”
既要明媒正娶,光明正大,又要偷偷摸摸,掩人耳目……不管這事有多難,李霽都一口應承了下來。
他是個有智慧的。當天午後從開國郡公府就傳出了一個訊息,沈太傅不知何故要推遲李世子與沈大娘子的婚期,李世子唯恐生變,急得病倒了。
翌日一早,開國郡公李威攜夫人黃氏一同到太傅府,向太傅請求一個解釋,太傅卻是稱病臥床,不能見客,就連天子處,也告了假。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簡直令人摸不著頭腦。
就在同一天,永華巷鑼鼓喧天,爆竹聲陣陣,車水馬龍好不熱鬧。而隔壁街恰是越石幼度喬遷之喜,來慶賀的,唯有沈慶之和他的僕僮簡竹。人少也便罷了,可才剛點燃炮仗,就被永華巷的喧囂熱鬧給淹沒了。
四人不由得走出屋門,瞅見對角那條街,不時有高官豪族到來,腳下就往那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