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著實無奈,陸良送與她的這支頭飾比大哥買給她的要好的多,做工精巧,樣式好看,想來是花了不少錢,她端得清自己的身份,既然應了劉家就更加不該與陸良有半點瓜葛,可這人是個倔骨頭,任她磨破嘴皮子想來他也是聽不進半句的,她又能怎麼辦?收?這算什麼事?不收?瞧他那已然陰了下來的臉,比外面的天幕還要嚇人。
換做別的女人,聽他說願意交代銀子,家事上又能說上話,那是何等氣派?早樂得應了。她因懼著他,怕他的那股戾氣,便早早地將往後的可能掐斷了。這個時代的女人有幾個能自己做主的?她在腦子裡轉了幾個來回依舊覺得自己與他不是一路人,有些話她擔得起,家裡的爹孃也擔不起,她不能什麼都不管不顧,更何況和他這麼稀里糊塗的糾纏下去又有什麼好處?
陸良眼巴巴地望著她,從動搖,彷徨到堅定,他突然就明白了花月的心思,眼睛裡的光剎那間滅了,都放這麼低了還想怎麼著?他低笑一聲:「總有你悔的一天。」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花月的心裡並沒有堅定,像是一方鬆軟的土不知道什麼時候塌陷下去,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一層一層的剝皮給她看。
第十一章
外面的雨勢不小,順著山壁流下來的水落在地上發出叮咚聲響,柴火嗶嗶啵啵的,花月的心也跟著亂,娘在家裡肯定很擔心。
她微微嘆口氣轉過頭,陸良挺直腰桿坐在那裡往火堆裡添柴,剛才跑得急,心頭又是一陣焦灼,光顧著與他抬嘴仗,到現在才發現是他將外衣擋在她頭頂才沒有淋狠了,而他頭髮和衣服上都是雨水,看著他不時打個寒戰,袖口處破了邊,壯實有力的胳膊上有一條血痕,瞧著新鮮,想來是進洞那會兒在突出來的尖銳岩石上給劃的,便是這等狼狽不堪也擋不住他的俊朗非凡。
火光映照著花月清麗溫婉的面容,她的嘴張了又張,許久才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來,不情願地說:「你別多想,我只是看你的手流血了,包一下,免得誤了壞了事。」
陸良接過來,一隻手實在不得勁,怎麼纏都纏不上去,只得原封不動地送回來:「沒事,皮糙肉厚的過兩天就好了,免得汙了你的帕子。」
花月看著上面沾著的血一陣嫌棄,接過來動手給他包紮,身子微微往前傾,垂著頭全落下來,薄如蟬翼的眼睫輕輕顫動,清淡好聞的女子馨香撲鼻而來,他彎了嘴角,臉上露出一抹笑。花月是村裡少有的漂亮的姑娘,打小就被人慣著,便是與他生了情意那股小性子照舊使得溜,動不動甩臉子,他就是個傻子一頭栽了進去,不管她給什麼全都生生受了,如今再看她卻是變了些樣的,說話溫聲溫氣,手下的動作輕柔細緻,整個人溫婉柔和許多,倒有那正兒八經的富家小姐氣質,讓他看得楞了眼。
他欣喜與她的變化,以往他總擔心花月會和娘不和睦,她又是個霸道不讓人的主兒,所以一直不敢與娘說。如今倒好,擔憂盡數全拋,心上更是一片敞亮,花月是他心尖上的肉得好生呵護著。
白色柔軟的帕子是哥哥去縣城幹活給她帶回來的,上面還繡著一隻彩蝶,她將花紋露在外面包得很是平整,在手腕裡打了個結。花月抬頭正好對上他柔意滿滿的眼,慌忙躲開,她如今只覺得這人脾氣不好又霸道了些,倒也不見得有多壞,輕聲叮囑道:「你回去記得別沾水,帕子用過扔了就是了,可記得扔了。」
這塊帕子想來不便宜,可她現在得顧著些,萬一被好事的人給揪住惹出風言風語,丟的不光是花家的顏面,劉家那邊也不好交代,倒不如忍痛扔了,也省得惹麻煩。
陸良看著她故作兇惡的樣子彎了彎嘴角,他怎麼捨得扔掉?方才他就是為著將這方帕子收入懷中這才故作推拒,她既然能留意到他的傷口,必定不會忍心看著他就這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