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機賊人以天主之名,行淫掠之事,只求船主替天行道,揚我國威!”
楊長帆點頭,應允了馬老闆的跟隨。
有商隊同行,的確有良性收益,這位馬老闆也完全值得信任,國仇家恨外加信仰敵視,再好不過。
萬事俱備。
揚帆!!
……
宮闕皇庭,花木中單獨圍了一塊區域出來,中間一隻通體雪白的黇鹿正低頭吃草,嘉靖坐在籬外龍椅之上,神情悠然自得。
總算有些令他愉悅的事情了。
東番見白鹿,這是吉兆。
他聽聞東海楊長帆竟敢獻禮,本勃然大怒,但見了白鹿,看了那篇文采飛揚的《進白鹿表》,卻立刻喜歡起來。
說來也荒唐,楊長帆燒了杭州本該是死仇,一個禮品一表馬屁,竟然落得個龍顏大悅。
此馬屁,也堪稱極致,堪稱無恥——
【麋鹿之群,別有神仙之品,歷一千歲始化而蒼,又五百年乃更為白,自茲以往,其壽無疆。】
【必有明聖之君,躬修玄默之道,保和性命,契合始初。】
開篇表明,有白鹿現世,一定是皇帝太聖明瞭,感動了神仙派來的,其後大尺度歌功頌德之後,說出了更無恥的話——
【顧臣叨握兵符,南救藩屬,驅倭攘夷,揚陛下之仁,正宗主之威。】
楊長帆不但稱臣,還表明是為了皇上下南洋的,理由也很充分,我們曾經的屬國被夷人搞了,臣去救他們。
理直氣壯,理所應當,理由充分。
楊長帆雖是海盜的命,卻操著盡忠的心啊。
不過杭州之劫,還擺在這裡,嘉靖也不好太快表明態度。雖然通篇馬屁飛揚,雖然嘉靖愉悅,卻還不至於被拍暈。他很清楚,楊長帆志在四海,南下解救蒼生是假,擴充套件勢力為真。
這個人,對海外充滿了野心。
妙的是,嘉靖搞清楚這一點之後很高興。
他煩的是無窮無盡,像野草一樣的賊寇,北邊俺答例行一年來一次,東南倭寇像蚊子一樣叮咬不斷。
他怕的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要命覬覦皇位的妄人,蒙古人盯著二百年了,各地起義的土皇帝也不可不防。
煩和怕,終究是有區別的,比如人們煩蚊子,卻不怕蚊子,人們怕蛇。
對於汪直一黨,嘉靖起初是煩,之後是怕,杭州之劫後是又煩又怕,相安無事兩年後又不那麼怕了,只是煩,現在白鹿獻來,表文奏來,既不煩又不怕了。
不煩,是因為徽王府非但沒有肆虐沿海,反而起到了維持南海平穩的作用。
不怕,是因為楊長帆一來稱臣,二來下南洋,表明志在南洋,絕非中土。
管他東南西北洋,這些洋都不關嘉靖的事情。
再者,弗朗機也的確猖狂,早在洪武之時,滿剌加國便已向大明稱臣,友好入貢多年,自弗朗機入南洋,卻直接大舉侵略,至滿刺加亡國,此後再無滿刺加,唯有馬六甲。在滿刺加之後,南洋諸藩國也曾向大明求救,皆不了了之。
嘉靖自己的麻煩已經很多了,沒心情去管那些事情。
正好,楊長帆去吧,管你勝敗,狗咬狗。
至此,他對楊長帆已完全不煩也不怕了。
愉悅之時,一老臣快步走來。
“陛下……”
嘉靖不必回頭便知道是誰。嚴嵩走後,能扛得起首輔擔子的,也僅有徐階一人了,此人才能略勝於嚴嵩,只是太過刻板無趣,又獨尊所謂的心學,對道法無敬畏之心,實在很難讓人喜歡,然國家危難之時,也沒心情考慮是否喜歡了。
只是他不該找到這裡,壞了自己的雅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