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夥,而陳妙根卻是日本人的走狗。”魯平向她鞠躬。“小姐,抱歉之至,我不得不這樣稱呼你。”
“那麼,請聽我的解釋吧。”她聳肩,冷笑。“所謂忠,所謂奸,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種環境與機會的問題而已。”
“噢。”
他的臉色,突然變成非常的嚴冷。“尤其在我們這個可憐的中國,這種染色的機會是特別多,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將來恐怕還是如此!所以,先生,在你自己還沒有‘裝箱’,在你自己還沒有把你的人格準確估定之前,我要勸勸你,切莫隨隨便便,就把‘漢奸’兩字的大帽子,輕易向別人的頭上拋過去!”
魯平向她霎霎眼,說:“小姐,你很會說話。這是一種自白書上的警句哩。”
這女子冷笑著說:“我還不曾被捕,你也不是法官,我們站在法律圈外說話,我正不必向你遞送什麼自白書。不過,我倒還想告訴你……”
“你想告訴我什麼?親愛的。”
“我想告訴你,戲臺上的白鼻子,實際上不一定真是小丑;同樣,在戲臺上戴黑三髯口而望之儼然的,在戲房裡,那也不一定真是忠臣義士咧。所以,先生,我希望你不要把戲臺上的事情看得太認真。”
“小姐,”魯平也向她冷笑,“你這偉大的議論,是不是企圖說明,你雖是陳妙根的同夥,而實際上,你是非常愛國的,是不是如此?”
這女子的眼角,透露輕鄙之色,而也帶著點痛苦,她說:“愛國,不是修辭學上的名詞,而是,一個實際的良心問題。”她把語聲提高了一些。“假如我告訴你,過去,我為求取良心上的安適,我曾幾次用我的生命作賭博,你相信嗎?”
“小姐,我向你致敬!”
這女子輕輕嘆了口氣,似乎不再想辯白。
兩人暫時無語,室內暫歸於沉寂。
時光在那藍的線條,紅的嘴唇,與漆黑的眸子的空隙裡輕輕溜走。這使魯平並不感覺疲倦,也並不感覺到時間已經消磨得太長。
夜,漸漸地深了。
偶然一陣夜風從那開著一半的視窗裡吹進來,拂過魯平的臉,使他憬然覺悟到他在這間神秘而又溫馨的屋子裡,坐得已經相當久,他伸欠而起,望望窗外的夜色,彎著手臂看看手錶,他在想,現在,應該談談主題了。
一切歸一切,生意歸生意!
他仍舊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態度說:“小姐,你在那隻保險箱裡,搬走了些什麼呀!”
“我已經告訴過你,”她皺皺眉毛。“那是一些不值錢的檔案。但是留在陳妙根的手裡,卻能致我們的死命。這是我們昨夜到他屋子裡去的整個目的。”
“你的意思是說陳妙根有了那些憑證,可以告發你們,是嗎!”
“正是為此。”
“那麼,你們同樣也可以告發他呀。別忘記,現在是天亮了。”
“天亮了!只有勢力,沒有黑白;只有條子,沒有是非!”
她對所談的問題,似乎感到很痛苦。一扭身,向對方另一隻沙發內坐下。坐的姿勢相當放浪,藍色線條只拖住了她的玉色線條之一部,而袒露著另一部。
魯平把尖銳的眼光注視著她。他在估計,這個神秘女子所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實性?
對方趕緊把衣襟挈一挈。
魯平的視線,從這藍色線條上掠向那個掮花籃的裸體人像,而又重新掠回來。他在想,裸露那是一種莊嚴;而掩藏,倒反是種可憎的罪惡哩!
他把紙菸掛上嘴角,說:“你說這個世界,只有條子,沒有是非。聽你的口音,這個陳妙根的手頭,大約很有些條子哩。是嗎?”
“當然哪!”對方翹起赤裸著的一足,草拖鞋在晃盪。“現在,他已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