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你這孩子,放著家裡不待,非要跑到外頭去,你就不能替你爹孃想想?他們可就你一個兒子!」
她說得言辭關切,阮庭之卻聽得微微皺起眉。
他是不知道這幾個月家裡發生的事,也不清楚他們家跟二弟家鬧了矛盾,只是聽著「就你一個兒子」有些不大舒服,以前雲舒在家的時候,二嬸絕不會說這樣的話。往對面看,妹妹打完招呼就又坐了回去,握著一盞茶慢慢喝著,似乎並不介懷阮陳氏的這番話,可他也不知怎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無名火,他一向是個藏不住的性子,不高興就全擺在臉上,這會濃眉微擰,同阮陳氏問完好後就開口說道:「二嬸,就算我不在家也還有妹妹,妹妹比我細心也比我更會照顧爹孃,您多慮了。」
阮陳氏哪裡想到阮庭之居然會這樣說。
她知道阮庭之一向跟阮雲舒要好,原本還以為他肯定不會接受阮妤這個從未見過的妹妹,今天過來也是為了故意刺他們一頓。現在金香樓由阮妤管著,每個月分出來的錢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族裡和她家那口子成天誇阮妤能幹,她也清楚這樣的情況下,她家卓白是怎麼也不可能接管金香樓了。
按理說有錢拿,她是該高興的,頭上這幾根金簪就是剛買的,衣裳也是前幾日新做的。
可只要想到原本這一切的榮耀掌聲都該屬於卓白,她原本真能做個富家太太由一堆婆子丫鬟伺候,她這口氣就怎麼都平不下去。
都怪這個阮妤!
既然金香樓拿不到了,那能讓阮妤他們一家不高興也是好的。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回來才一天的阮庭之居然這麼坦然就接受了阮妤這個妹妹,還出聲維護。笑容僵硬在臉上,平日巧舌如簧的阮陳氏這會竟有些說不出來話。
阮卓白看著臉色不大好看的大伯一家,心中暗斥阮陳氏沒腦子,不會說話就別說,早知道就不跟她一起過來了。
可他實在太好奇阮庭之怎麼突然回來了,所以早上起來見阮陳氏要過來,自然也就跟了過來。這會看阮陳氏訥訥無言,只好溫聲幫腔,「大哥,母親也只是關心你,並沒有別的意思。」
「對對對。」
阮陳氏反應過來,尷尬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許是因為上回事件,阮父阮母心裡存了個疙瘩,也就不似以前那般遷就阮卓白一家了,此時阮母冷著臉沒說話,阮父到底還是念著他那個弟弟和這個侄子,便說,「庭之剛回來,我今天還得去書齋,等後天休息了你們帶上小睿和老二來家裡吃飯。」
阮陳氏自然應好,但她還是想打聽下阮庭之這幾個月到底跑哪裡去了,索性待著不走,繼續問道:「庭之,你這幾個月到底做什麼去了?我怎麼看你曬黑了不少?」
這回阮卓白並未阻攔阮陳氏,而是低著頭,等著阮庭之的回答。
他清楚阮庭之的為人,他要做的事,別人是沒法阻攔的,所以他這幾個月離開肯定是去了忠義王的軍隊,如今回來……莫非是沒進軍營?想到這個可能,阮卓白的心中突然一陣滾燙。
他早就厭煩透了阮庭之處處高人一等的模樣。
憑什麼都是阮家的子嗣,阮庭之就可以隨心所欲,肆意灑脫?他卻只能小意奉承,做什麼都要在乎別人的眼光?生怕說錯做錯惹來旁人的不喜?既然他已經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了,那麼阮庭之也該和他一樣成為一個無用的普通人!
他此來,就是為了親眼看看阮庭之夢想被擊碎的頹廢模樣!
阮卓白袖下雙手緊握,薄唇也因為激動而緊抿著,他自以為自己這副模樣無人瞧見,卻不想早就被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著他的阮妤看在眼中。
阮妤沒有立刻說話,收回目光繼續垂著眼喝盞中茶。
阮庭之倒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