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抱得彆扭,卻堅持著沒有鬆開,阮父顯然也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倒也沒推開,只是有些不大自然地拿手拍了拍阮庭之的背。
父子倆的擁抱,無聲勝有聲。
阮庭之抹掉眼角的淚,說了一句「老頭子好好照顧自己,我還等著你抽我呢」才鬆開手,而後退後一步朝阮妤看去,「妹妹。」
他的聲音有些啞。
阮妤眉目溫柔地看著他,輕輕應一聲。
今早她從阮母口中知道哥哥昨晚在族中鬧了一場,給了阮陳氏他們好一頓沒臉,也好好警告了一番那些沒把她當一回事或是嫉妒她的阮家族人。
她其實無所謂那些人喜不喜歡自己。
在她心中,阮父阮母還有阮庭之才是她在這個地方唯一的親人,至於別人,喜歡她也好,嫉妒她也罷,就算詆毀中傷,她也不會放心裡去。
這世上能傷害她的只有被她放在心上的人,而如今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已然不多。
不過能被人這樣對待,阮妤的心中終究是有些暖的。
她把手裡另一袋包袱遞給他,柔聲說,「路途遙遠,哥哥想必又要風餐露宿,這裡有我和阿柔給你準備的糕點,還有一些路上方便吃的菜,哥哥餓了便吃一些。裡頭的夾層裡我還放了一些銀票,哥哥回頭藏好些,以備不時之需。」
在外頭做事有錢總比沒錢好,等阮庭之沉默接過,她又彎著眼眸笑道:「我相信哥哥一定會功成名就,平安歸來。」
阮庭之聽著這一句,鼻子又是一酸,到底忍著沒哭,他緊緊抱著手裡的幾隻包袱,喑啞著嗓音說,「妹妹跟我過來下。」
阮妤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跟著他走到一旁。
橘子樹下,白衣少年緊抿著唇彷彿在猶豫著怎麼開口,她等了一會也沒等到,索性笑著問道:「哥哥要和我說什麼?」
聽到她的聲音,阮庭之沉默了下才看著阮妤低聲說,「我不知道妹妹以前經歷了什麼,但我希望妹妹能信任我,信任這個家,我知道我這個人不聰明,也不會說話,但我希望妹妹有事不要憋在心裡。」
「我們是一家人,你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們說的。」
「我不在家,妹妹可以和爹孃說,也可以給我寫信,妹妹……」阮庭之低頭看她,沉聲說,「你不用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你要相信,無論發生事,我們都會站在你身後。」
阮妤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她怔怔地看著阮庭之,少年神情躊躇但看著她的眼神卻始終堅定,她看著看著,心裡就像是被人灌入了暖湯的水,讓她在寒冬下冷冽的五臟六腑也變得溫暖起來。
她沒有哭,但眼眶卻也微微泛了紅,在少年緊張的注視下,她終於開口了,「……好。」
她應道。
剛才還躊躇不安的少年,這才抿唇笑了起來,阮妤看著他神采飛揚的笑,眉目也不禁泛起柔和。
兄妹倆回去,阮庭之和阮父阮母告了別,又和譚柔姐弟說了幾句,便提著幾個包袱走了出去,把東西綁在馬背上,翻身上馬的時候,少年注視著他們,神情逐漸變得成熟起來,他什麼都沒再說,只是挽起韁繩,朝巷子口衝去。
第一次離開這的時候。
他滿心希冀去戰場體驗金戈鐵馬的生活,圓他從小到大的夢。
而今再次離開,從前恣意不羈的少年郎好似因為有了更大的寄託和夢想變得沉穩起來,快到巷子口的時候,他突然勒緊韁繩,回頭看一眼,離得太遠,他只能瞧見幾個虛影,可他清楚他的家人們還在看著他。
阮庭之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滿足。
他笑著揚起手中馬鞭。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