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取了過來,祁寒既然知道自己命已不久,有心把雪芭蕉送於蘇蕙,便有意不去取它,只一人悄然離去。
出了小門,仰首見一縷陽光,正從對面的高牆上照下,忽想到那天一早來找蘇蕙時,她就是這樣站在這縷陽光裡,如今陽光依舊,境況卻已大異,自己再也不能象那日般,看著蘇蕙站在這兒,心裡便是一陣悽然。又想到即使自己的一番話不能讓蘇蕙完全相信,卻也至少讓她有幾分懷疑,此情一減,便不用因自己而誤了終生,心中又是一陣欣慰。
待出了城,祁寒暗道柳雲他們去棲霞山最快也要一個半時辰才回,而自己點的蘇蕙的穴道半個時辰才就能解開,絕不至於引起什麼誤會。就怕他們回來後,還會尋來,就不去走大路,只翻山越嶺,披荊斬棘,專撿無人走動的小徑走。好在雖然左肩有傷,這幾日休養下來,功力恢復得差不多了,便施展起輕功,雖然路途難走,卻也不礙事。
行了半日,到得一個山頂上,不要說有震源鏢局的人追上來,環望四處,連人影也見不到一個,只叢生的草木間傳來陣陣鳥語聲。此時正是太陽最烈之時,祁寒一路走下來,身上都已汗溼了,找了棵松樹,正想歇歇,卻不料這一路急奔,血行加速,促發了左肩的傷勢,心口又痛起來。好容易捱過這陣痛,已是筋疲力盡,便就勢在樹陰裡躺了下來。
祁寒放鬆四肢,仰面躺著,看著天上的白雲在空中緩緩地飄來飄去,又慢慢地變幻著各式的形狀,一顆心彷彿也隨著白雲悠悠盪盪飄到了九天之上,從天上往下看來,塵世間的一切都是小如芥粒,便連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也都是那樣那樣微不足道。此時祁寒的心中一片平靜,只願就此躺下來,以這樹下,做長眠之所。
如此躺了小半日,忽然想到,自己時日無多,除父母的養育之恩、蘇蕙的一腔深情難報外,也沒什麼太多的牽掛,可只辜負了林師伯所託一事心裡總是念念不去,無論如何也得往絡藤山莊一趟,將丟失秋聲刀的始末告訴林師伯才行。此事一了,再尋個沒人的去處,安安靜靜地了此一生就是。打定主意,挺身站了起來,朝絡藤山莊的方向走去。
下得山來,便見到一片如蔭的草地,一匹棗紅馬正在俯首吃草。祁寒見天色已近傍晚,又不想找客棧落腳,就在草地上歇息了下來。第二日早上,祁寒一覺醒來,見那馬還在草地上站著,走上前去,見它無鞍無韁,瘦骨嶙峋,想是年齒已長,老而無用,便被人拋在此地,仍其自生自滅的。那馬久是在人家裡養的,見祁寒來到近前也不慌張。
祁寒輕輕撫了撫它的頭,嘆道:“你我雖然素不相識,眼下卻是一般的命運。”又算算路程,此去絡藤山莊還有兩百多里路,要不使毒氣上升太快,便不能施展輕功,若只是單憑雙腳走過去,怕是還沒到半路就要毒發身亡了。這匹馬雖老了些,卻還勉強可以做個腳力,總比自己走得快些,便對那老馬道:“你可願意幫我個忙,馱我一程?”
那老馬平日聽人話也多了,不知是不是有些通人性,只把頭一低,似是點頭一般,祁寒喜道:“那便多謝了。”便翻身上了馬背,雖然無鞍無韁,卻也坐得穩當,嘴中輕喝一聲:“駕!”,那馬便邁開四蹄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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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還是關河冷落,斜陽衰草,葦村山驛。…
祁寒騎著這匹老馬,尋著偏僻的小徑,一連走了三天,都並不曾見有震源鏢局的人追上來,這才放下心來。那馬畢竟年老體衰,跑不到十幾里路就氣喘吁吁,祁寒便常常下得馬來,和它走一陣,若看到有草地或水塘時,便領它過去吃草、飲水,待歇息好了才重新上路,如此走走停停,三天下來不過才走了百八十里路。好在祁寒想著只要在毒發之前趕到便行,或早或遲都無大礙,便也並不著急。
三天裡,左肩的傳到胸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