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想著。
許今朝還是撿起了那支筆。
腳下大地被陽光炙烤到發燙,她握著被地面熱意染上些微溫度的筆身,遞還給對方。
她仍抱著一絲希望,期盼問道:「你……你認識我嗎?」
許今朝渴望看到一個點頭,或者突然綻放的笑容,聽對方笑著說「傻瓜,我在和你開玩笑呀」。
然而,坐在輪椅上、面帶少許病容的女孩兒接過筆,投來疑惑視線,沖她輕輕搖頭。
許今朝心頭最後的熱血也涼了。
謝珺在看清輪椅女孩臉龐後,同樣大吃了一驚。
她從其他人口中知道了許今朝半年來對那幅畫的痴迷,也聽說了許今朝畫出它的離奇經歷。
謝珺本來疑心過,許今朝是否當真有了個暱稱叫姣姣的新戀人。
種種跡象又表明,對方當真只是日夜守著畫痴看,完全脫離社交。
現在突然之間,畫中人走進現實,因為出自許今朝之手、而被謝珺記到腦中的女郎活生生坐在眼前,容不得她不驚。
驚嚇過後,謝珺的第一反應是:
這女孩才是《姣姣》真正的模特,許今朝先前的話只是託詞。
可將視線轉給許今朝後,謝珺又不確定了,因為對方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失望。
許今朝面頰上激動泛起的紅暈,像潮水似的退卻了下來,她喃喃道:「哦,那抱歉,是我認錯了……」
許今朝再次看了輪椅女孩一眼,便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她不該把任何人當成宋姣的替代品,哪怕只是睹容思人也不可以。
她對謝珺說:「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謝珺卻還想再跟許今朝說些什麼。
這些天,謝珺一直生活在自我譴責和越來越重的悔意裡。
她也說不清自己是在後悔什麼,剽竊了許今朝的創作?對許今朝的傷害?又或者……又或者被她親手毀了的感情。
謝珺從前不覺得自己的取向是女性,她和許今朝攪在一起本身就是個烏龍,讓她寢食難安。
她自己覺得糾結苦悶,對許今朝的態度就越發惡劣無禮,把自己內心的情緒發洩出去,也希望讓許今朝先喊終止。
可等當真跟對方分開了,她卻感受不到任何釋然。
自己終於解脫開一份自認為並沒有真心的戀情,卻又抑制不住頻繁去想過往的許多事情,輾轉反側。
謝珺鼓足勇氣看過去,或許……
但她只在許今朝眼中看到了徹底翻臉那天感受過的平淡。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
這就像一盆冷水潑在了謝珺身上。
她難堪地低下了頭。
許今朝預設師妹沒有話要講了,她想要離開,又忍不住側過身。
輪椅女孩還沒走,她正拿一本雜誌擋在眉前,遮住過分熱烈投下的陽光,擺弄那支被自己遞還的水筆。
許今朝把手中的摺疊傘遞給她:「日頭毒,送給你。」
大概因為對方和姣姣的相貌神態真的太像了,讓她忍不住給予一點關注憐憫,但也不打算和她過多接觸。
宋姣接過遮陽傘,看著老婆毫不留戀就要走,終於叫停:「等一等。」
她已經看完了這邊的戲,可不能把送上門的人再放走。
宋姣還算滿意自家老婆對最可惡30的態度,瞧吧,許今朝對此刻身為『陌生人』的自己都比對30親善。
她問:「能加個微信嗎?」
宋姣知道這軟體差不多是許今朝世界的快通,人們普遍用它來聯絡朋友。
但她只收到了一個歉然的微笑與搖頭拒絕,許今朝顯然不準備和自己交換聯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