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鶯嘆息一聲,這東西一旦過了她的手就是她的責任了,怕是想甩也甩不脫了。
張景山對她冷冷一笑,“都說郭大人膽子大如天,要血洗東南?不知大人打算怎麼個血洗法?等大人看了這名冊,也不知還說不說得出如此豪言壯語?”
郭文鶯吸了口氣,終於把那名冊拿在手裡,隨後冷聲道:“看好他們,等著發落吧。”
她轉身離開牢房,不過幾十米遠的距離,竟覺走得十分沉重,就連手裡的名冊也變得沉重起來了。回到臥房,隨手扔在案几上,卻沒有半分想翻開的**。可不看也得看,過了她的手,誰又會相信她沒看過?
輕輕翻了翻,名冊上記著的是一個個名字以及貪汙受賄的金額,不僅鹽務上的官員,江南四省三十六道的大小官員幾乎都全了,小到九品,大到一二品,最小金額都在千兩以上。就連盧俊延也赫然在名冊之上,受賄金額高達萬兩。
郭文鶯看得眼縮了縮,只覺頭疼不已,她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沒想到比想象中更甚。這是要把大半個江南官場都搭進去啊。而牽一髮而動全身,六部的各衙門和官員也有涉案其中的,光每年這些人送到各部官員家裡的各種孝敬,其金額就已經甚巨。
她不敢再翻下去,看得越多,越覺膽戰心驚,她都如此,若是封敬亭瞧見了,不知心痛氣憤成什麼樣。
讓人把張明長叫進來,低聲道:“這本名冊即刻送往杭州,交給皇上吧。”
張明長眨眨眼,“大人,就這麼送過去嗎?要不要說點什麼?”
郭文鶯冷哼,“叫我說什麼?我能說什麼?是殺是放,是罰是縱,橫豎都有皇上頂著呢,難道叫我按名冊抓人不成?”她說著又道:“先前抓起來的,除了一些首犯要犯,那些下級官員先放出去吧,等皇上旨意再說。”
張明長應了一聲,他自知道郭文鶯的難處,說到底她也不過是閩浙總督,統管兩聲事務,哪兒管得了那麼許多?
等張明長走後,郭文鶯整個人都虛脫在椅上,平生第一次竟有一種無力之感。張景山的那一句話說對了,哪有狐狸不偷腥的,鹽務是塊大肥肉,凡沾手的沒一個乾淨的。
或者將來等海事衙門建成之後,這裡面更要一批貪官了,海事稅收的利潤別人不知道,她心裡卻是門清的,這裡面的錢也是海了去的。
將來一旦監管不嚴,其後果更是嚴重。
可惜她一個女人,真的能和整個江南官場為敵嗎?
十日之後,皇上駕臨杭州,全套的儀仗,把大街小巷都給驚動了。
皇上駕臨,郭文鶯身為閩浙總督自然要拜見的,她從福州出發趕往杭州,一路上不知罵了封敬亭多少遍。前幾日皇上就派人給她說,叫她上個摺子參奏四省三十六道,還說左右她把人都給得罪光了,也不差這一回了。
她心裡老大不樂意,什麼叫她把人得罪光了?就算得罪光了,也是為了他得罪的,他在杭州沒抓到三皇子的影子,反倒讓人耍弄的團團轉,那老大不高興的,就想整頓官場。
鹽案牽扯人數太眾,其中涉案人數也太多,張明長說要按名單抓人之時,郭文鶯都沒同意,皆是因為皇上在這兒呢,她沒必要自己強出頭。可是這會兒,明顯皇上又把這燙手的山芋又給拋回來了。
望望手裡握著的名冊,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兒,封敬亭的意思,是打算由她親手把這個呈上去的。
到了杭州城天色已經黑了,到了次日天明,她穿戴整齊上了轎,直奔驛館而去,此時杭州驛館門前已圍了不少人,都是前來覲見的江南四省的地方官。
早在幾天前封敬亭就已經派人去了調令,周邊四省三十六道的官員都來了。此時大家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議論紛紛,誰也不知道皇上突然把人叫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