訕訕道:“不好意思。”
成冰埋著頭揉腳,席思永環視左右後嘆口氣蹲下來,全無誠意地說:“我……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裡去。”
席思永伸手預備扶她起來,成冰一手摔開他,仍是埋著頭抱著腳,肩頭一聳一聳的。席思永這才覺得有些不妥,手伸出去老半天,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沒事吧?”
成冰又一手撩開他:“我不用你來哄我!”
聽著竟全是哭腔。
“我……”
“你不用讓我,也不用哄我!我不需要你們這樣,有本事就讓一輩子哄一輩子啊,做不到的話,一開始就別騙人!”她抬起頭,“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們瞞我一時,能瞞我一世嗎?”
Always Somewhere(5)
席思永被劈頭吼得不知所措,實在不知如何應付這樣的狀況。其實他倒是常見到女孩子哭,什麼樣的都有,他慣常的手法不過是冷淡待之,等到別人哭到沒趣也就作罷。然而現在席思永實在手足無措,成冰翻來覆去地都在譴責“你們”,他不知道這個“你們”除了他還有誰。寒假裡趙旭的話悄然掠過心頭,卻仍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好靜靜地坐在她身旁,看她哭得累了,才輕聲笑道:“我們再不回去,阿旭他們就要把肉搶光了。”
成冰也醒悟過來,手忙腳亂地抹抹臉,又別開頭悶聲道歉:“我不是說你。”
“我知道。”席思永笑笑,再看她哭過後的一張臉,實在有些狼狽,卻又盡力在他面前表現得鎮定。他並不擅長安慰人,想了半天說出口的是再俗套不過的安慰:“有不高興的事哭出來也好,最好找個人暴打一頓出氣,效果更好。”
成冰更客氣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我亂髮脾氣。”
席思永又笑笑,斟酌良久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其實……有時候別人讓你或者哄你,可能出發點也只是希望你少傷點心,”話出了口又連忙補上一句,“我不是說我自己。”
成冰破涕為笑,又十分不好意思,低著頭胡亂地抹著臉。山腳下連著湖泊,席思永便笑道:“要不去湖邊洗洗吧,這裡是活水,還比較乾淨。”
他看著她俯下身去,雙手舀起一捧水,輕輕地貼在面上,那一瞬間彷彿這山林清風都靜止起來,山那一頭的喧鬧也無法滲入這寧謐的氣氛裡。碧波盪漾,清風間或拂起陣陣漣漪,仿若置身古畫之中。
“對不起。”成冰輕聲把席思永從怔忡中驚醒,不過是片刻的沉默,倒像是多年的默契一般。他轉過身沿著山坡小徑上去,她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異乎尋常的乖順——那樣的乖順在往後的很多年他再未見過,以至他常常懷疑,她短暫的脆弱,片刻的迷惘,不過是他午後夕陽下的錯覺。
“你那本《安徒生童話》我還沒看完。”快到山頂時席思永忽停下腳步,微微笑道。
成冰微一愣,旋即自嘲笑道:“你真記仇。”
席思永粲然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極是陽光乾淨的氣質。成冰站在幾級臺階下仰視他,心道難怪到這學期上課時,還有人在自己背後指指點點,說她就是那個一開水瓶砸了土木院院草的女生云云。學校裡的八卦長起腿來,真比春風過後的野草還要生命力旺盛。
走到坡頂時成冰一回頭,微風正在湖面上蕩起漣漪,在落日餘暉下泛著破碎的光——斜暉脈脈水悠悠,她腦子裡跳出這句話來,手已不自覺地伸出來,指著西邊天際盡頭微小如積木的高樓問:“那裡是T大嗎?”
“嗯。”
“今天是T大研究生春季派遣離校的日子。”
席思永微露訝色,旋又淡淡地笑,好像一切都瞭然於胸,夕陽從西邊投下淡金的光芒,穿過沙沙的樹葉,給他塗上一層淡淡的光。成冰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