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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奴。而擁有最多這類農奴和由農奴們開採的當年的最大煤礦,如果不是教堂裡的紅衣主教,也一定是修道院裡的白領嬤嬤。

失去神性的煤,終於給有記載的公元一二六八年的英國帶來一次大紛爭,以教會為一方,以一群想做煤炭生意的商人為另一方,他們在紐卡斯爾市市長和議員們的帶領下,衝進當地的修道院及其領地,燒了、砸了和搶劫了與煤相關的一切東西。在後來的訴訟中,商人們以不向國王納稅相威脅,最終贏得了這場以煤為特徵的利益之爭。值得注意的是,作為勝利的商人,大多是自己掏錢為自己贖身的前農奴。

從煤之農奴轉化煤之商人,這樣的人群更能深刻領會,失去神性之後,煤的高度物質化,必將帶來像血液一樣黏稠,又像血液一樣高速流淌的利潤。由曠古而當今,所有的神性與其說是知識與修養不及之產物,不如說是人在心懷敬畏時,所衍生出來的對自身潛在極欲的約束與限制。

這場紛爭發生後的第七個年頭,一個叫馬可?波羅的義大利人一路旅行來到中國,所到太原府、平陽府、河中府,沿途的煤窯留給他極為深刻的印象。絲毫不與神性計較的東方煤炭業,一進入宋朝,就迅速向著頂峰發展。那個時期沒有留下相關定量記載,只有一些藝術性的文字作為憑證,讓後人一直認為當時中國的煤炭產量和開採技術在世界上遙遙領先。《馬可?波羅遊記》便是這樣間接認定的:此地處處都有一種黑色石塊,它發掘自在地下延伸的礦脈。這種石塊,除非先將小塊點著引燃,平時並不著火。一旦開始燃燒,火焰比木炭更大更旺,從夜晚燃燒到天明,無須新增仍不會熄滅。這個國家人口此眾多,人們又勤於沐浴,每個人一星期至少洗三次熱水澡。每逢冬季,只要是力所能及,甚至是一日一浴。凡身有職位或家庭富裕的人,家中都備有一個火爐,以供自己取暖之用。如此消耗燃料,平常木材勢必難以滿足供應。所幸有這些取之不盡,價格低廉的黑色石塊。

在所有的需要背後深藏著的都是現實的無奈。那個時期,作為中原主要統治勢力的宋王朝,與強大的北方近鄰契丹人,由於地理上的先天因素而將大量軍隊聚集在山西省境內,以相互對抗。從來戰爭都是鐵與火的較量,以守衛中原為戰爭目的和以奪取中原為戰爭目的的兩支軍隊,都需要大量的煤來熔鑄大量的鐵,用以製造大量的軍械。其時的太原知府韓絳曾說過:“保德以東五州,軍計置不至艱甚,況本路鐵礦、石碳,足以鼓鑄。”後來所說中國採煤業在宋元時期曾經稱雄世界,僅僅是一種統計定量。這種定量的結果若是引申到透過煤炭業的發展,來實現像英法等國那樣初步的工業化,其意義則會不言而喻。然而,中國煤炭業沒有帶給那個時代的經濟大發展。維繫宋王朝的官僚集團,在留有明確史料的北宋仁宗慶曆年間,不計算那些大大小小的各種官吏,僅僅是用來打仗的軍隊,就曾擁有一百二十五萬人的所謂精兵強將。巨大的財政赤字,迫使宋王朝的統治者破天荒地開始實行煤炭官賣制度,從政治上控制煤炭業,用高額的煤稅來充實國庫,明令規定每一馱煤炭抽稅十斤。當這種制度壓得以採煤為生的炭民喘不過氣來時,曾經有過一定程度的鬆緩,卻始終沒有放棄將採煤和冶鐵業作為宋王朝的主要經濟來源。北宋政府管理煤炭的專門機構是“石炭務”和“石炭場”,“務”是石炭稅收和監督機構,“場”則設官掌管“受納出賣石炭”。《宋史?食貨志》就有記載:“河東鐵炭最盛,若官榷為器,以贍一路,旁及陝雍,利入甚廣。”後來的考古發現也能見證:北宋末期用煤殉葬的現象頗為盛行,從一些出土墓穴中可以見到,大小不一的煤塊有的枕在遺骨頭下,有的放在腰腿附近,有的散佈在骨架周圍。在著名的“五女墳”遺址中,所有發掘出來的小罐裡,都有一塊煤,與黍子、豆子、穀子等糧食放在一起。一九七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