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修了陵寢,規格可比皇后。可是誰能料到竟然在玉衡宮發現了她的骨殖?皇上震怒之後便是封鎖訊息,然後在衣冠冢內埋了一隻藥罐,此後便是你每年進宮都偷偷去那衣冠冢前祭拜,所以身上餘毒未去又添新毒。”
歐競天面容緊繃而眼神陰沉,彷彿剎那間有暴風雪在醞釀。慕清妍下意識縮了縮身子,又伸手在他肩頭輕輕一拍。
“本宮該說的都說完了,”賀皇后有些疲憊,筆挺的坐姿也有些傾斜,望了望甬路上漸漸清晰的人影,嘆了口氣,“便是沒說完,也要留待下一次了。眼下,本宮希望你們能配合本宮做一場戲。”
賀皇后一甩手上的琺琅護甲,一道炫麗的光影直奔歐競天面門,口中怒叱:“你這目無尊長的小輩!”
歐競天抬手輕輕一撥,那道光影便斜飛了出去,耳中聽得一個女子嬌呼:“哎喲!”歐競天淡淡一笑:“皇后娘娘,您大約是累了,還是趕緊回宮去歇息吧!”抱著慕清妍起身,轉身欲要出亭。
賀皇后猛然竄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袍子,喝道:“本宮便罰不得你麼!”一抬手一個耳光便扇了出去。她眼神惡毒,臉色猙獰,根本不是作假,她是真的想狠狠扇歐競天一個耳光!否則胸中滿滿的鬱氣該怎樣發洩?
歐競天腳步一錯,避了開去,賀皇后用力過猛,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手腕上一對翡翠臂釧錚然斷裂,髮髻間一枚赤金花鈿也甩脫出去,帶亂了一縷髮絲。賀皇后更加大怒,猛然回首厲聲大罵:“你這黃口小兒,要反了不成?”
歐競天淡淡涼涼的道:“娘娘,小心地滑。”
賀皇后赤紅了雙眼,向亭外喝道:“你們這些奴才,竟這樣眼看著本宮被這無法無天的小輩欺辱不成?”
歐競天神色平靜平靜中又帶著些鄙薄:“娘娘這頂帽子太大,兒臣戴不起。”
賀皇后在畏畏縮縮圍攏過來的宮女攙扶下站起身,拔下頭上的簪子就要上前跟歐競天拼命,猛可地聽到不遠處一個威嚴的聲音道:“住手!”
她愕然回首,一見來人臉上露出驚容,忙將簪子袖在寬大的鳳袍內,整理衣袂,飄然下拜:“臣妾拜見皇上。皇上此時怎有空閒來這御花園?”
“哼!”興慶帝一甩袖子大步走進涼亭,抬頭在亭子匾額上橫了一眼,“望君亭!皇后來這望君亭不是盼望寡人的麼?”
賀皇后保持行禮的姿勢,眼簾下垂,遮住了所有神色。
歐競天向著興慶帝微微躬身:“兒臣拜見父皇。”
慕清妍在他聲音縫隙裡也咕噥了一句。歐競天好笑的一挑眉。
興慶帝怒氣衝衝坐下,威嚴的看了賀皇后和歐競天慕清妍兩眼,花白的鬍子一翹一翹的,冷聲道:“怎麼回事?”
賀皇后仰起臉,淚水縱橫,聲音哽咽:“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他……”她一指歐競天,“他對臣妾口出不遜!”
歐競天淡淡一笑:“兒臣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廢太子和二皇子出事完全是因為皇后娘娘疏於管教。”
賀皇后憤然回頭瞪他,又轉過臉菊花帶雨望著興慶帝:“皇上您看,在您面前他尚如此張狂,可想而知方才只對著臣妾一人他又是如何無禮!”
興慶帝微微下望,賀皇后滿面淚痕,原本精緻的妝容也已哭花了,脂粉縫隙間依稀可見鬆弛的肌膚、縱橫的皺紋,忽然想到皇后也有六十歲了,老了啊,原來女人老了竟是這般的面目可憎!耳中忽然傳來嚶嚶低泣,轉首看到瑞妃衣袖掩面,低低啜泣,額上一片紅腫,隱約可見一線血痕,瑞妃只有四十歲,保養得宜,看上去便如三十許人,正是風韻楚楚的年紀,想到昨晚在瑞妃宮中,瑞妃的曲意奉承,心中一蕩,不由得怒火升騰,“啪”的一拍桌子,斥道:“堂堂皇后竟學那市井潑婦行徑!當真可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