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滿塵埃的沉寂的壓床,早就停滯了的傳輸帶,拆開之後拼不起來的裝置和動不起來的吊架丶裝配設施更是令任何一個有現代工業常識的人情不自禁的落幾顆小珍珠下來。
簡直就行好像是去殯儀館參觀遺體那樣。
還是在車禍現場被闖成稀碎之後又礙於家屬要求不得不再拼起來的那種。
每個部件好像都有,但都好像都缺點啥,哪裡都不太對,唯一的相同點就是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透透的!
依稀可以看得出來,當年的建立者還是很有野心和理想的,所有的流程也都一度齊全。
從汽車底盤的生產組裝,車架丶副車架的加工,車體衝壓丶焊裝丶噴漆丶電泳丶總裝……全都可以讓人感受到,這具屍體的生前曾經還算漂亮。
而且,諸多關鍵的裝置還是有的,雖然壞的壞,報廢的報廢,但至少修一修還能使,至少沒真給季覺一片荒地,讓他憑空手搓……
能使,能用,能開的起來。
雖然早就已經落伍不值錢了,但至少存在,就和被拋棄在這裡的延建一樣,無人在意,無人問津。
延建到底還算是靠譜,盡職盡責。
就算是希望被掐滅了,也沒有破罐子破摔。
畢竟憋了這麼多年,要瘋早瘋了,麻也早麻了,無非是又一次的破滅而已。
從建廠到現在他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沒人比他更清楚現在海岸的慘烈狀況了,想要真正一夜翻身那才叫痴人說夢呢。
這些年,如果不是他偶爾還會維護一下的話,恐怕連最後這一批裝置和機器早就報廢或者被倒賣掉了,連根毛都不會剩下。
放棄希望,接受現實。
就當給坑裡來的新人做導遊了。
一路上,季覺在他眼皮子跟前東摸摸西摸摸,時不時的躥上爬下,看什麼都新奇。
偶爾會插嘴聊一聊引數和細節,倘若不是看了季覺的學生證,延建幾乎以為是哪裡來的同行逗自己玩。
可他那一副一知半解的樣子,完全就不像是演出來的。
是真的沒見過。
只是,笑起來和當初的自己一樣。
在撫摸著機器丶說及詳細的時候,眼睛裡閃閃發光。
延建無聲一嘆,收回視線。
不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