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樹……”他喃喃地低語。
夏拙兒轉身順著他的視線望出窗外,“想吃?”
他看了看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張嘴閉嘴地欲言又止。
“又怎麼了?你像個大姑娘家一樣拐彎抹角哩!”她將抹布丟回水桶內,以袖口抹去額際的薄汗。
“這天下的姑娘之中,就你一個不知道什麼是拐彎抹角。”他輕笑著。
“嗯,是啊,我爹以前也常這麼說我。”她倒是老實地點點頭,神情、模樣都可愛極了。
曲承胤眯著眼,明白了夏拙兒的父親為何要福伯在他去世後,將她帶到人煙稀少的鄉下地方生活,因為她實在是不適合住在人多嘴雜的市鎮裡——尤其她又揹負著剋夫的傳言。
“你到底要不要吃桑梅呀?”夏拙兒也聞到了那股隨風送至的微微桑梅甜味,所以又將視線調往窗外。
曲承胤沒有發覺,他又開始對夏拙兒不由自主地說出心裡話——
“我二孃未嫁進我家前,是個在桑田裡採桑的姑娘。小時候她總是一邊拍撫著我和弟弟入睡,一邊說著她從前在桑田裡工作的情景……”他頓了頓,才扯動嘴角笑著開口,“長大以後,我記得我二孃說過的事情,反倒比記得我親孃說過的事情還多……”
他二孃的存在對他來說,很是複雜,既是他的母親也是他的姐姐,更是他少年時期所傾慕的女性形象。
而現今,更是多了一層背叛他、毒殺他的仇隙情感。
夏拙兒望著曲承胤隱隱透出哀傷的臉,雖然沒有出聲打斷他,卻輕輕拉住他的袖口往門外走去。
尚處於茫然狀態的曲承胤不明白夏拙兒的意圖,但也任由她拉著走。
夏拙兒順手在院子裡拎了兩隻竹筐,自已拎著一隻,交給曲承胤一隻,之後便拉著他往桑林的方向跑去。
她覺得他要不是習慣性藉著轉移話題來裝蒜,就是想哭而哭不出來,或者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哭。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但隨即又想,她何必安慰他呢?也許他並不需要人安慰呀!
“桑真是一種好樹哪,夏初有葉子可以採、夏末又有桑梅可以摘。我們快採滿整個竹筐的桑葉,讓福伯帶去山腳下和養蠶的大娘們換點米、換點鹽回來,然後再摘桑梅回家去吃個過癮。”夏拙兒眯著眼睛衝著曲承胤直笑。
曲承胤默默接過竹筐,看著她率先奔進桑林裡去。
夏拙兒先是採集她伸手可取的,隨後便蹈著腳尖採摘較高枝椏上的桑葉。
在綠油油的桑葉映照下,她那蓮藕似的雙臂上下不停擺動著,雪白的頸項在枝葉間若隱若現。
她有時會瞅曲承胤一眼,並以奇怪的表情及姿勢意圖逗笑他。
夏拙兒的輕笑聲悅耳動聽,如鶯聲燕語,偶爾露出桑葉間的倩巧笑容、柔軟苗條的腰肢,使得曲承胤心頭怦怦然,不知不覺地跟著她沁出愉悅笑意。
尤其是她巧笑時那迷人的深深酒窩、絳紅的櫻唇和那潔白如貝的牙齒,若隱若現、乍明乍暗,給他一種十分美妙的神秘感,也引得他恍恍惚惚、愣愣地、直直地朝她走去。
當他走到她面前站定時,她臉上仍掛著甜美的笑,有些不明白他意圖地偏著頭望著他。
他的眼神迷茫,頭顱卻緩緩地貼近她的,直至來到她的鼻端上,感覺到她臉上所散發出來的熱氣。
“你的鼻子做什麼對著我的鼻子?”夏拙兒望進他近得令人眼花的黑瞳。
瞧他刀削似的鼻樑線條,她原本以為觸著了會有冷硬如石的感覺;沒想到竟是出乎她意料的溫暖。
因為她的出聲,他這才回過神智,可是卻沒有移開鼻尖的打算。
“你真的……”
只差一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