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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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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大狗拉茅廁跑哩!”

海島的孩子是透過課本上的圖畫和解說替代實物而首先學習概念的。電車、高層建築物、電影院、地鐵等,都只是從想像中創造出來的,這是多麼困難啊。但是,這回一接觸實物後,產生新鮮的驚奇之餘,原先的概念便明顯地變得無用了。在島上度過漫長的生涯,連想也沒有想過現在都市的馬路,會出現如此喧鬧的來來往往的電車之類的玩意兒。

一到修學旅行,八代神社就可以售出許多護身符。母親們覺得孩子們去自己未曾到過的大都市,簡直像是要去做一次決死的大冒險。儘管在他們每天的謀生中,在他們身邊周圍的大海里,時刻都潛伏著死亡和危險,可是……

阿宏的母親豁出錢來買了兩隻雞蛋,把它燒得很鹹,做成一個盒飯。還將牛奶糖和水果深藏在書包裡,輕易找不到。

誰有這天,神風號聯運船特別在下午一點從歌島出發。這艘輪船載重不足20噸,頑固而老練的船長本來對這種例外的做法大為不滿,可是這年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修學旅行,船過早抵達鳥羽就要候乘適當的火車,消磨時間需要花錢,於是才勉強接受了學校的這個建設。

神風號的船艙和甲板上,都擠滿了把水壺和書包交叉在胸前的學生。帶隊老師對擠滿碼頭的母親們變得有點擔心了。在歌島村,母親們的意向可以左右老師的地位。有個老師被母親們打上了共產黨的烙印,結果被攆走了。可是,有個很有人緣的男老師,即使同女教師生了私生子,也能晉升為代理教務長。

大好春光的一個晌午,輪船開始徐徐啟動,母親們便各自呼喊自己孩子的名字。把帽帶系在顎下的學生們,估計輪船已經駛到碼頭上的人分辨不清他們的臉龐的時候,就衝著海港開玩笑地高喊:“傻瓜!”“嘿,笨蛋!”“糊塗蟲!”滿載著身穿黑色制服的學生的船隻,把徽章和金扣的閃光移向了遠方。阿宏的母親坐在連白天也很昏暗的靜悄悄的家中的榻榻米上,想起兩個兒子不久就要扔下自己出海,便潸然淚下。

神風號泊在珍珠島旁的鳥羽港深水碼頭,讓學生下了船,又恢復了它原先那種悠閒的帶鄉土氣的風采,開始做返航歌島的準備。人們往古老的蒸氣煙囪澆水,水影在船首裡倒和吊在棧橋的大魚籠上搖曳。用白漆在灰色外壁上書寫著一個“冰”字的倉庫,瀕臨著大海。

燈塔長的女兒千代子拎著手提包,站立在碼頭的盡頭。這個性情孤僻的姑娘,闊別許久才回到島上來,她討厭與島上的人們攀談。

千代子沒有施脂粉,身穿樸素的深褐色西服裙,更加不顯眼了。她的這副容貌並不引人注目,但輪廓粗獷而明朗,也許對一些人會有魅力呢。雖然如此,千代子卻經常露出一副憂鬱的表情,固執地考慮自己不美的問題。眼下,她最明顯的成就,就是在東京接受大學教育,是個有“教養”的人。但是,人們常以貌相人,如此深思其貌不揚,也許同深思其貌標緻是同樣過分的吧。

父親是個老好人,不知不覺又袒護了千代子這種憂鬱的確信。因為女兒總是公開露出她對於過分繼承父親的遺傳、其貌不揚而感到傷心。所以有時候,誠實的燈塔長明知女兒在鄰室,他也對客人抱怨一番,說:

“唉,真是的,年輕姑娘為其貌不暢而苦惱,也是因為我這個做父親的長相太醜的緣故,我感到有責任啊。不過,也許是一種命運吧!”

有人拍了拍千代子的肩膀,千代子回過頭來。穿著鋥亮的皮工作服的川本安夫笑著站在她面前。

“歡迎你回來。放春假了嗎?”

“嗯。昨天剛考完試。”

“大概是回來吮媽媽的奶吧!”

安夫受父命,前天來到津縣衙門辦理合作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