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對書籍有任何留戀,自己卻愚蠢地把書帶來,為什麼偏偏會發生這種令人無法想像的事呢。
看著傑洛的眼睛忽而可以聚焦,忽而又無法聚焦,達夫南突然對世上所有無法挽回的事情感到十分慨嘆。試想,若自己失去了雙手,再也無法握劍,應該是和傑洛現在的心情相似吧。達夫南說道:
“對不起……”
之後兩個人便久久不說一句話,只是面對面而坐。時間流逝再流逝,要是一切都可以再回到原點,那該有多好啊。如果真可以那樣,不管多久也會靜靜地等待。
達夫南站起來,不知該如何告別。原本只是點一點頭表示道別,後來才又想到傑洛看不見,於是開口對他說再見。至於要他好好過生活這類的道別語,他就不忍心開口了。
傑洛只是點頭,直到達夫南要走出門口時,耳邊才傳來傑洛低沉的聲音:
“我的夢想被火所燒燬……全部……”
門關上後,達夫南倚靠著門站立。
達夫南想著,自己若不是奈武普利溫的學生,真會說出願意一輩子待在傑洛身旁幫忙的話;那種決定也許只是一時的情緒,以後也許會後侮,但很明顯地,達夫南現在感到這是自己的責任。但那樣的犧牲任誰也無法輕易做到,恐怕只有偽君子,才有辦法把那種犧牲視為理所當然地說出口吧。
達夫南迴想著火災之前在墓地,以及更早之前在藏書館裡述說有關月島的過去與未來的傑洛。傑洛對自己很瞭解,並認為達夫南可以超越自己的限制,於是將自己無法拋棄的夢想告訴達夫南。然而,對於傑洛所託付的事,達夫南卻無法有所承諾,即使是現在,也一樣沒辦法明確答覆。
還記得當他聽到歐伊吉司名字的意思是“苦痛”時,曾經一面想到他平時受到的欺凌,一面覺得他的名字實在是非常相符;但是沒想到,他名字所蘊藏的竟是更加殘酷的意義。在他短短的一生中,一直受到他人的壓迫,卑微地生活著,連平時懷抱的夢想都還來不及實現,難道就要這樣消失了嗎?
好一個鬱悶的午後。自從在月島生活以後,雖然歷經很多事件,但每次他都認為自己既已離開大陸,就不要再回去,要在月島上堅守崗位……他一直用這樣的信念支援自己。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卻覺得大陸還好,想要遠離這塊土地的那份心情,深深地攫住且壓迫著達夫南。
但是,逃離此處,在全新的地方就能有幸福或有希望嗎?達夫南自己比誰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希望並不是拋開自己的原有便能重新擁有,而是在堅持到最後不放棄時歸諸於己,這一點達夫南非常清楚。
但是現在實在太疲憊了,即使明知道那是沒有用的舉動,他還是非常想要歇息,就像死人那樣長眠不起。
驚地豎立著,雖然裡頭還殘留了一部分的書籍,但因為擔心屋子隨時會倒塌也沒人去整理。有些人主張乾脆把這地方拆除掉,但是被祭司們拒絕了,達夫南也差一點就給說出這種話的人狠狠一拳。但一想到月島大部分的島民一輩子也不曾踏進藏書館的門檻,自然不會感到任何遺憾,就比較能夠釋懷了。過了三天的午後,達夫南慢慢爬上發生過火災的山坡。想起那天與傑洛一起去秘密墓地後回來時的步伐,達夫南變得更加憂鬱。當他爬上可以看到藏書館全景的位置時,發現已有人先來了。“你也來了。”奈武普利溫說道。原來是奈武普利溫,他獨自坐在山腰下,抬頭看著焦黑的廢墟,達夫南則默默地坐在他身旁。“你每天都來這裡嗎?”達夫南只是點點頭。奈武普利溫伸出手,拍掉飛來沾在達夫南頭上的煙塵。兩個人像這樣一起坐在外面,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擅於使用特別溫柔語氣講話的奈武普利溫,將草莖嚼一下吐出後,平和地說:“總覺得你好像認為自己應該對這件事負些責任,是不是有什麼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