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的書院外立著一塊碑,上書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橫渠四句正是書院名字的由來,也是書院的意志。
這間座落在京郊的書院,雖然跟大齊最繁華、最熱鬧的一座城離得很近,卻絲毫不沾染人間的煙火氣,院中行走的每一個白衣學子都有著沉靜清明的心,不易為外物所擾。
若說大齊的翰林院是儲相的培養基地,那麼橫渠書院就是儲相的搖籃。
大齊的相公們基本都出在橫渠書院,其他書院出來的學子裡,最終能夠登閣拜相的很少。
書院裡,安靜的藏書閣二樓,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從窗臺上探出。
小米從那彷彿白玉雕成的指尖落撒下來,簌簌地落在窗臺外,底下的鴿子頓時低頭啄食,發出“咕咕”的聲音。
窗邊人烏髮白衣,長身玉立,書院制式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也比旁人奪目。
他生得極好看,彷彿連風從他身邊經過都會變得慢下來,不想驚擾了這芝蘭玉樹的俊雅公子。
他正在看著手中的信,手中小米灑落的速度越來越慢。
他修長的眉微微蹙起,讓他身上那種散不去的清愁變得更重了幾分,也更吸引人了幾分。
若此刻京中的女子看到他,只想讓自己的指尖替代落在他眉間的竹影,去撫平他的眉心。
這是一封由驛站送來的信,來自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看著紙上清麗的字型,謝長卿眼前浮現出來自己這個未婚妻的身影。
這封信寫得很簡單,就像是她本人站在自己面前說話一樣,不帶情緒,將一切娓娓道來。
她自言不是程家女,只是被錯換了十六年,如今真正的程家千金歸位,她也回了江南認祖歸宗。
承蒙謝老夫人的錯愛,她跟謝長卿有了一紙婚約,如今兩人之間的差距越發的大,這紙婚約是時候該作廢了。
“……老夫人送我的鐲子是你我定親的信物,我沒有帶走,留在了程家。”
看著紙上那點被洇開的墨跡,謝長卿自言自語道:“沒有帶走……”
是不想帶走,還是程家讓她不能帶走?
“若他們已經將鐲子歸還給了謝家,還請你代我向老夫人說聲謝謝。”
“若是沒有,或許你應該早做決定,是否要將這隻鐲子收回來。”
“最後,祝你明年下場高中。陳松意字。”
暮春的風裡,小閣二樓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
說實話,在祖母為自己定下這樁親事後,謝長卿就沒有想過事情還會有變數。
他放下這張信紙,回想起了跟陳松意的幾次相處。
她是程家二房嫡女,是個端莊閨秀,才情上雖不算拔尖出眾,但行事大方,遇事處理很是穩妥,很有大家氣度。
本來程家的門第過低,這在自己的母親眼中是個缺點。
但程卓之領的是個閒職,意味著事情少,牽扯的麻煩少,謝翰林對此很滿意。
而最重要的是,祖母很喜歡她。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