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之後──第四章（6）

話出口立刻覺得不妙，回頭就看到維倫握著酒杯緊貼在我身後。

他仍笑得客氣而體面，但不知怎地，我似乎看到有什麼濃黑的氣場從他背後升起來，整個人立刻僵硬了。

沒辦法，我針芒在背，找個藉口扯著他往人群外走，吭吭哧哧地想法試探：“喂，你，咳，你剛才……剛才跟我導師說什麼？你們一直在聊……”

“你女朋友在上課。”他不理我，冷冰冰地開口，語氣硬得能砸人個跟頭。

果然他聽到了，也對，從這人眼珠子一向都縫在我身上的，老子那麼大聲一句他怎麼可能聽不見。

“唉，我跟你說，”我無可奈何，把他領到儲備室後的安全梯去，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咳，那個……”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有的女朋友。”他站得筆直，臉色發青。

“以前認識的。”我煩得很，隨口搪塞。順便去攬他肩膀：“這麼多天不見，你想不想我？”

他一頭金褐短髮剪得絲縷分明，穿著身條紋西服，英挺得要命，我看著心癢難熬，在他耳垂吻一吻：“我昨天夢到你了。”

他卻並不合作，掙開我的手，後退半步：“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氣勢居高臨下，可見是真的在生氣。

“唉，真的，她是我前女友，很早以前的，”我被他看得渾身發涼，悻悻然把雙手插回褲兜裡，聳聳肩哄他：“是我家以前介紹給我的，我跟她比跟你要早。”

“大家都說你是G。”他瞪我，沒頭沒腦地頂了一句。

“唉，我……我，”我心裡砰地一跳，媽的，真是自己把自己逼到牛角尖裡，只得咬緊牙關繼續瞎扯：“我以前不是，大家都誤會了。你看，你自己最清楚的對不對？我跟你那次是第一次，對不對？”

“我以前一直覺得女人……咳，女人也不錯的。”我想了想，轉身上一級樓梯，孃的，這家夥的確是長得高，我站高一階，才能平視他眼睛：“你看，我跟你才幾天啊，在跟你之前我不可能沒女朋友的對不對？”

我盯緊他，他那雙藍眼睛溼漉漉的，瞳孔映出我自己無可奈何的虛偽面孔：“我是你帶進G這個世界的，你總該負責，給我個機會跟過去說再見吧？”

“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答非所問，呼吸急促地別過頭去，一副委屈到極點的樣子。

我無語，其實我也委屈得很。這家夥，明明說過“能忍耐一年”之類的話，現在又來做怨婦狀，搞得好像全是老子的錯一樣。

“我其實根本不可能討你喜歡對不對？”他啞著聲音又問。

“別說傻話。”我嘆口氣：“你看我們都同居了，你還要怎樣？”

他垂下頭去，兩個人都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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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軟成一團，隱約覺得讓這樣的一個人，呆在我身邊看著我跟女人結婚生子，哪怕只是一年，也未免殘忍。

僵持片刻，他突然又開口，帶著哽咽：“薛童，我沒想到這種情況下你還會另外有女友。──你要是覺得我討厭，我……我可以走的。”

“你說什麼！”我大驚失色。

這人，說好了“無法放棄”，怎麼現在又這麼輕易就要走？我這麼急著跟小溫州確定關係，還不是為了早點自由好跟你在一起？天下怎麼就有這麼不知好歹的人？！

我實在料不到他竟突然變卦，一時亂了陣腳，喉嚨裡滿滿的，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才行，無奈之下情不自禁，跟他說了實話：“你別亂想，我其實真挺喜歡你的。”

然而他聽了這話，也一副毫不為之所動的樣子，喉結在頸間上下蠕動著，人站得筆直，只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