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南追了一路。
再讓他往前逃一段,都要到京城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馬蹄賓士中,帶隊的人聲音響起,“他帶出去的東西全都給我搜出來,一樣也不能少!”
“是!”
深潭連線著河流,這個漕幫漢子從高處落下,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他很快醒來,之後便潛入了水中,憑藉水性從水裡離開,擺脫身後那些追兵。
那支插在他肩膀上的箭,箭頭有著倒鉤,卡在了骨縫裡。
他伸手想拔,卻拔不下來,只能粗暴地折斷,留下箭頭在肉裡。
在水裡,他撕下了布條綁住自己的傷口,不讓它再繼續滲血,然後像游魚一樣,順著水流朝著下方游去。
他是顏清父親的舊部,是當日紅袖招動亂,秘密從水系暗道到來,把那些少女帶走的人。
當夜他們原本想讓顏清一起走,可是顏清卻拒絕了,說她留下來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結果等到第二日,他們把救出來的少女們都安排好以後,才發現紅袖招起了火。
顏清也死在了裡面,被大火燒得屍骨無存。
之後就是總督府的人來接手了城中的軍隊,開始地毯式搜尋所謂的漕幫亂黨。
眼看著就要搜到他們頭上,他們又連夜分成十幾組,把藏匿下來的少女們跟顏清收集來的那些罪狀送了出去。
他們這一組三個人突圍了出來,剩下的人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在約定的地點再見時,他們只等到了四個人。
總督府來的人,半點也沒有打算留活口。
那些被救出來的少女,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幾人血紅著眼睛,雨夜啟程,奔向京城。
控制漕幫,做下這些惡事的不只是一州一府,整個江南、整個漕幫都在兩江總督桓瑾的謀奪中。
那些人要把這一切留在江南,藏汙納垢在運河底下。
他們沒有別的希望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罪證跟信物帶到京城去,交給付大人。
一行七人專挑山林走,小心謹慎不留下痕跡,但身後跟來的鷹犬鼻子靈敏,無論他們躲到哪裡都能追上來。剩下的幾個人,路上又陸續死了幾個,到現在竟然只剩他一個。
高大的漢子沒有哭。
又或者說在水裡,流再多的眼淚也都會被水帶走。
在他的懷裡,有用防水的油布緊緊地包紮住的賬本跟錦囊信物。
那些人就要追上來了,他要找個地方把這些東西藏起來。
被這些人抓住沒有關係,只要他們找不到這些證物就行。
在那一夜,那些從紅袖招裡被救出來的女子中,有一個穿藍色衣服的,他的印象最深刻。
因為她是紅袖招的姑娘,是一個活著的人證。
她離開得很早,甚至沒有要他們安頓。
他想她大概還活著。
而只要有一個人活著,這一切就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他在水裡潛行了許久,在水流變得深而緩的一個地方,見到了一處盤根而生的繁茂樹根。
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漕幫漢子把懷中被包紮起來的罪證與信物放在了樹根之下、一個離水面稍有距離的位置上。
等將它牢牢地卡在那裡之後,他才潛入了水裡,繼續向前遊。
“他在那裡!”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他加快了速度,把身後的追兵引離自己藏匿信物的地方。
“放箭!”
從岸上追過來的十餘騎隨著一聲令下,抽出了箭筒中的箭矢,朝著水中射去!
原本已經沒有血色的河水中再次瀰漫開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