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原本修繕好的陰宅雛形已經被推掉了,磚石散落在一旁。
眼下搭建起來的建築,是一塊屬於高塔的底部。
只是短短兩日時間,就已經搭建起了快一人高。
月光太過明亮,看不出什麼,可當陳松意站起身,凝神於目看向周圍的時候,就見到包括整座山林在內,那無形的天地元氣都在朝著這一片聚集。
雖然不像深潭上空那樣已經有隻成型的麒麟,但隨著時光流逝,這裡的元氣也會越聚越多。
如果在此處修建墳墓,將先祖埋葬於此,後人必定不凡。
她想:“許老爺是有眼光的,指點他買下這塊地的人也是真的有道行。”
可是王家卻要在這裡建塔,而不是修築墳墓。
——這座塔有什麼玄機?
站在這裡看不出,若是要一探究竟,必定是要下去的。
陳松意輕輕推了一下臉上的面具,原本打算下去,在動身的一瞬卻心生警覺。
她的動作比念頭更快,身形一閃就藏到了樹後。
下一刻,只見底下樹叢搖動,一隻兔子從裡面鑽了出來。
然後咻的一聲,從對面射出一根短箭。
短箭釘入兔子的腦門,穿腦而過。
聽著那箭矢穿透血肉的聲響,陳松意收斂了氣息。
她閉上眼睛,心跳放慢,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整個人彷彿都跟這棵樹融為了一體。
再然後,她才睜開了眼睛,從面具後看去。
底下走出了一個人,是那天在大禹樓後院她見到的二人之一。
他伸手撿起了兔子,送到了一個人面前。
在陳松意這個角度,她看不到那人的臉,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那是一個屬於孩童的聲音,高傲地道:“兔子?我是說今夜要過來守株待兔,卻不是真的為了這畜牲,扔了吧。”
“是。”
他們說的都是與中原迥異的語言,但在邊關跟草原人作戰多年,陳松意對這種語言卻不陌生。
只是……為首的那人是個小孩?
她在面具後皺起了眉。
維持著這個姿勢,等那個說話的人走到她看得到的角度。
對方沒有讓她等太久。
很快,他就走到了空地正中,整個人出現在了陳松意麵前。
一看到這矮於常人的個子,還有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她就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感覺沒有出錯。
這確實是個只有十來歲的小孩,比起小胖子錢明宗來還要小几歲。
他做著中原人的打扮,衣領上裝飾著兔毛,完美地融入中原人之中。
如果不說草原的語言,只憑這張精緻無害的臉,誰都會以為這是個金尊玉貴的小少爺。
可這樣的外表能夠輕易矇騙其他人,卻不能矇騙陳松意。
哪怕他剛才沒有說話,露出根腳,她看著這張臉,也覺得莫名的眼熟。
陳松意收回了目光,避免過於強烈的視線暴露了自己,開始翻找自己的記憶。
她記憶中明明應該沒有這樣一個小孩……
忽然,她腦海中白光一閃,在面具下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知道底下這個是誰了。
“王家那蠢貨。”深夜出現在這裡的狐鹿盯著前方,衣領上的絨毛被風吹動,他用一種不符合年紀的語氣嫌棄道,“都告訴了他,本王子會在鴻福客棧等著,他卻不來。”
回到城中,甚至都不需要打聽,也輕易就知道了許家的下場。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推演的發生,王騰卻沒有來客棧納頭便拜,甚至連登門道謝也沒有。
彷彿對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