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曾凡玉出嫁時陪嫁的東西,比他的年齡都大。小學,初中,高中,王勃一直用這印著大紅牡丹花的瓷盅打飯。二十多年風霜雪雨的洗刷。瓷盅已然有些舊了,底部的邊緣處有兩處磕破了外面的白瓷。露出了黑色的底胎,更添其陳舊。王勃是個對人對物都挺念舊的人,多年的使用讓他捨不得扔,讀大學也帶了來。那天,王勃的瓷盅內裝了二兩米飯和一個湯。湯是冬瓜燉骨頭湯,冬瓜倒是有幾坨,骨頭一坨沒見著。但是便宜,只要五毛錢。王勃的晚飯通常就這麼吃。
看見學姐的第一反應,王勃不是驚喜,而是驚慌。驚慌的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悄悄的把只有幾坨冬瓜的瓷盅拿到身後藏了起來,然後匆匆的,裝作沒瞧見學姐的趕快走過去。
但就在這時,光著腳,端著盆,長髮披肩的學姐輕輕的招呼了他一聲,雖然微不可聞,但在王勃的心中,卻猶如洪鐘大呂一般響徹耳際:
“hi!”學姐說。
“你好!”王勃幾乎是下意識的回了聲。
之後,兩人相互點了點頭,然後擦肩而過。
從此之後的半年,每次在校園的路上看見學姐,王勃再也不必裝作視而不見但一直卻用餘光瞟著學姐了。他開始敢正視學姐,通常是學姐先說一聲“hi”,然後王勃回一聲“你好!”,如同他們第一次開口招呼對方一樣。
幾個伴舞忽然毫無徵兆的“倒地”,引來一陣驚呼,然後才發現是虛驚一場。伴舞倒地之後,空中傳出幾聲“槍響”,驚起一片驚叫。王勃開始獨舞,忽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吃驚的動作,三兩下解開外面的黑西裝,朝前猛的一扔,動作瀟灑而狂放。現在的他只剩下白襯衣,黑領帶和黑氈帽。雖然沒了外套,但對比卻更加的明顯和強烈。獨舞的王勃沒有做太多華麗的動作,只是隨節奏來回躲著雙腳,時而出其不意的朝空中“開一槍”。
倒地的伴舞很快“活”了過來,如幽靈般的冒起。伴舞和領舞再次合二為一,以半蹲的姿勢做著類似騎馬的動作。雙手或豎起或平伸,迅速的比劃幾下,動作同樣整齊劃一,讓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氣勢和類似於“意志”的東西。
整個大一,王勃對自己仍然能夠保持高中時代,甚至比高中時代還要律己和嚴苛的作息,他至今想來都深覺不可思議。他明白,他的這股衝勁和堅持,大部分都是衝她而去的。如果沒有每天想見她一面的衝動,王勃恐怕也不會有那驚人的,讓同寢室所有人都感覺不可思議的毅力。但儘管如此,他和學姐在自修室呆了一年,他對她的瞭解完全近乎於無知,除了她的姓名——即使這個,他也是偶然聽她的同學叫她才得以知道的——甚至連對方的班級,年級,哪個系都似是而非,不太清楚。只是到了大一快結束的時候,王勃發現她幾乎很少來自修室看書了,又聽旁邊的人在議論她在忙著寫論文,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他一見鍾情,深深暗戀的學姐,已經大四了。
鄭燕畢業後,王勃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過她的任何訊息。但他時常會想起她來,有時候甚至想得不行。與她在圖書館渡過的每一天,元旦晚會上在傑克遜《dangerous》這支舞曲伴奏下的她的莞爾一笑,圖書館兩人心有靈犀般的“噗嗤”同樂,研究生樓後面的不期而遇,無數的“你好!”和“hi”……所有與鄭燕有關的點點滴滴,經常像電影回放一樣,清晰而迅捷的從王勃的腦海掠過。而在這所有的片段當中,特別明晰,也是讓王勃對鄭燕一見鍾情的一副畫面總是出現在圖書館的自修室,靠窗的一角,坐在那裡看書的鄭燕看著看著便會不時的從自己的兜裡摸出一把小梳子,腦袋微偏的,旁若無人的,靜靜的梳著她那頭黑段子似的秀美長髮。
鄭燕離開後的近半年,王勃一直處在一種頹廢和沉悶當中。他已經不再早起,也不再去自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