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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下的男子臉色慘淡若死灰,方才那苦楚的呻吟大約便是發自於他。

屋內彌散著一股燻腦的腥惡氣息,那幾人卻似全然不曾嗅到一般。

床榻邊坐著的青年男子乍一見穆清,驚得騰地躍起。惶遽不安的立在床榻前頭。因他讓開了身,穆清方看清床榻上躺著的那人,亦把她驚得往後退了半步。卻見他兩條腿光露在外,大片的血紅覆蓋在腿上,血紅中夾雜著斑駁的黃綠,細一看,卻是幾處潰爛化膿。怨不得有濃重的腥惡之氣。

杜齊跟在穆清身後進了屋。那慌張起立的男子一見杜齊,倒似鬆了口氣,垂首向杜齊躬身道:“恩公。”

“實在是可憐得緊。我予了他們幾緡錢,也好教他們延醫用藥,好歹保一條性命。”杜齊小聲解釋道,聲音裡頭帶著嘆息。

穆清點點頭。舒緩了臉色,柔聲向那男子道:“你莫怕。我同那些迫害你們的惡人並非一夥,你們也莫要過問我是誰人,想來我那管事已與你們說過。”

男子木然地點了點頭,眼中卻升起一絲忿恨與希冀糾纏的複雜。“管事阿郎這般慈悲,想必家主更是仁厚慈善,自不會與那兇殘跋扈的尹家同渠。這位阿郎想知道些甚麼。只管問就是,胡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穆清挑了一下眉毛。聽著口氣,這位彷彿也不是尋常鄉野村夫。杜齊從屋子角落中提了一條長凳出來,穆清回身坐了,向那位胡姓男子探了探手,“請。”

見他安定了心神,依舊在那板榻邊坐了,穆清又將屋中兩名也已鎮定下來的婦人掃視一圈,正色道:“並非在下有意相瞞身份,實時為大夥兒安危著想,不便透露。若是信得過在下,還望體諒一二,且將尹氏圈佔此地的前後,細細說予我聽。”

男子略思量了一回,眉頭漸漸擰成三道豎紋,深深吸了口氣,“某不才,原也上過幾年學,因家道中落,再者戰亂四起投抱無門,故冷了心思,回鄉守著這些薄田過活。”男子坐在昏暗中,黯淡著眼光,平靜冷淡地訴道。

果然不是尋常田夫,穆清在心中點了點頭,怪道談吐中進退有禮,條路清晰。

“雖清苦些,好歹一家子齊整,日子也算過得。”木板榻上躺著的那人忽然沉悶地哼了兩聲,含含糊糊地喚著“大郎”,大約是痛楚難當。男子回身握起他的手,“阿爹,阿爹,可是疼得厲害?”穆清忍不住投眼過去將他皮肉潰爛、膿血模糊的雙腿望了一眼,心中一跳。

好言安撫了幾句,待他阿爹再次昏昏睡去,那胡大郎才轉回身,一雙眼直盯著地面,接著先前的話往下講,話音中的恨意更濃了幾許。“也不知怎的,忽然一日,里正來家,說是咱家那幾間陋房妨著官家工事了,如今官家許以賠償貼補,另教換地置宅。頭裡說得好好的,每人十緡。這天下的事,不論大小,一向是官家說了算,百姓又如何爭得?那也罷了,我私下想著左右許了錢的,好好地覓一處,待換了籍冊,搬了去便是。”

胡大郎驀地冷笑兩聲,“我早該料到層層盤剝之下,早沒了咱們百姓的活路,那十緡錢……莫說十緡,便是半緡我都未曾見著。我原說要待錢資落袋了方能舉家遷走,誰人能知,一文錢未等到,卻等來這場潑天的禍事。房子教人燒了不說,我父親因腿腳有疾,略走得慢些,竟成了這般模樣……”

他後半截的話隨著哽咽一同被咽回喉嚨,過了良久,方清了清嗓子又道:“眼下只得暫落腳於外舅家中,實非長久之計,往後的事尚無計較。”說著他再回頭望了望他父親,低下頭哀嘆,“也怨我無能護家人周全,愧生了七尺男兒身。”

穆清悶悶的半晌未出聲,隔了片時,仿若神思飄離於遙遠之處,又似自語一般,“這如何能怨你,權貴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你一味埋怨自己,另邊廂真正可恨的那些,猶自快活著……”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