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欠下她一份人情,討得唐國公的歡心,待二郎歸來,又能贏得他的讚許,如此玲瓏的心思,倘若當初英華當真嫁予了二郎,還有活路麼?
胡扯了一陣,長孫氏便拉著穆清一同去看人佈置阿月的住所,指了一處靠近正院的小跨院,院中花樹山石俱是現成的,屋內亦有擺設。長孫氏入內瞧了瞧,頗有些不滿意,又拉著穆清往專置陳設用物的庫房內去選揀幾樣新鮮的。
穆清跟著她前後忙碌了半日,直將阿月的住處安置妥當,已累得渾身發軟,汗水溼透了鬢邊的髮絲。
“顧姊姊,你怎出了這許多汗?”長孫氏見她不斷以絹帕拭汗,鬢髮盡溼,只覺奇怪。
穆清軟軟地靠坐在錦靠內,頭暈目眩,腦中似有金鑼鳴響過,嚶嚶嗡嗡,纏繞不絕,自忖大約是昨晚懸心阿月,未得好眠,此時跟著奔忙了半日,難免乏累得狠了。
長孫氏的話她竟未聽見,直至她又問了一遍,穆清方才如夢初醒,茫然答道:“眼下已是六月中了罷,今歲彷彿尤其熱,又總不見落雨,教人懊熱得受不住。”
長孫氏招手喚過一名侍婢,遣她去備食案,特囑咐了加一盞新制的涼杏酪在穆清的食案上。侍婢領命而去,三人在阿月的跨院內坐著歇了一陣,隨意閒話。
穆清耳中腦內的嚶嗡之聲愈發的頻急,額角汗流得更多了些,胸口鬱悶異常,一時之間聽不清她們在說些甚麼,恍惚中只聽聞長孫氏道:“午膳已備妥了,顧姊姊在這裡陪著阿月吃過了再回罷。”
她木然地點了點頭,撐扶著桌案欲要站起身來,豈料不知是這一立過猛急還是怎的,將將立了半身,人便綿綿地往地下栽倒去。耳邊最後聽見的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叫。
隔了片刻,她漸回過了神識,依稀感覺到有人將她扶持起來,以衣袖擦拭著她額角鬢邊如雨注下的粘溼冷汗,隨後身子一顛騰,似是被人橫抱起來。這情形仿若重現,她於迷離中拼命回憶,在何處曾經歷過這些。
餘杭溼冷的演著儺戲的臘月二十三,東都城郊大雨滂沱的七夕夜,金城郡自小樓上縱身躍下後的顫慄驚魂。
她越想越覺著懼怕,突然就從一片迷濛中醒過神來,驀然睜開眼,自己的手正緊緊地抓著一襲衣袍的胸襟,熟悉的氣息霎時灌滿了她的鼻尖,她深深地吸進一口混合著令她安心氣息的空氣,慢慢聚起渙散的目光四望了一番。
原是在疾行的車中,沒有教她驚懼的沒頂河水,沒有冰冷如刀的急雨,亦無氣力瞬間抽離出身體的無力感,她正安然躺靠在杜如晦的懷中,方才那陣突然襲來的不適已消散無蹤,恍若一夢,現下一切俱安好。L
☆、第一百三十八章 揭竿而起(十七)
“李公如何說?”穆清迴轉過神智,開腔首句,便直問起起兵的事。
杜如晦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慢慢皺起眉頭,深深嘆息,面上又是探究又是無奈,卻不答她的話。
她掙了兩下,自他懷靠中坐起,“究竟有何說法?阿月到底有無白送出去?”
“先顧著你自己。好端端的,怎會倒地?”他仍不理會她的問話,反問道,“可是因今日晨起急了,未進飲食所致?”
穆清呆了一呆,恍然憶起今早果真是急著趕來太守府,一早忙碌奔走至正午,顆粒未進,遂點頭道:“正是呢。這天也奇熱,總教人身上不大自在,我原是最怕熱的,你亦知道。”說著又念起太守府那檔子事來,“你倒是說予我知,李公究竟……”
“我未同他說這些。昨晚才有的事,我一早巴巴兒地同他說起,意圖太過明顯,他必定是要起疑的。”杜如晦打斷她的話,轉向窗格,朝外望了幾眼,“他只說二郎大逆不道,屢次在他跟前慫恿著起事,言辭中頗多不滿,命我多規勸著他一些。又說了一回瓦崗的事,他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