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得在屋內放下厚實的夾帷幔,依偎在燻爐邊,躲在翻毛大氅中,直到杜如晦歸來,才將那採暖器物由燻爐換成他的手掌胸膛。惹得他屢屢戲謔稱她為越冬的小狐。
饒是這般把穩留神,入冬後仍是勞煩了趙蒼好幾趟,連咳了好幾日,湯藥不斷,吃得她自己亦膩煩,使了一兩回性子不願再吃。
臨了趙蒼當著杜如晦的面,直言不諱道:“昔年既遭受了大寒,難免損傷,若不潛心調養了,子嗣無望。”她這才忸怩無奈地接著依方吃藥。
陽春終至,穆清這才舒鬆下來。連日暖陽鋪灑,梁間燕子呢喃,草木枝條抽發。春色雖不及東都城郊,更及不上餘杭徑山,終究散了寒氣也是好的。
她正托腮坐於正屋前的潑潑灑灑的陽光下,閒看阿月和阿星合力搬抬了那尊銅質的鏨刻了雲蝠梅花紋的大炭爐往後院雜間去。邊廂房的門被霍地推開,阿柳抱持著一個小小的孩童。帶著一串稚嫩的咯咯笑聲出來。穆清忙拍拍手掌,伸開雙臂道:“阿延快來教姨母抱抱。”
一歲多的拂耽延嘰嘰咯咯地笑著,在阿柳懷中前傾身子。往穆清那方向跳掙去。
當日穆清獨身一人離開餘杭時,阿柳尚挺圓著肚腹,不多久便產下了一名男孩兒,因阿達為粟特胡人之後。且不知其父,更不知姓氏。便只給這頭生的兒子取了個胡名,喚拂耽延。眾人嫌胡語拗口,只喚他作阿延。
阿延的相貌亦如胡人孩童一般高鼻薄唇,睫毛濃密。眼眸分明,卻又帶了阿柳江南女子的纖細樣貌,故瞧著眉眼精緻。輪廓俊美。穆清常笑說待他長成,便是一張禍害小娘子們的面相。
逗弄了一陣阿延。忽見杜齊領著一人從大門口走來。走步透著一股浮浪,面帶輕佻,笑嘻嘻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專注地看向她,穆清粗略一望便知,來的正是賀遂兆。
見著穆清懷中的孩童,賀遂兆倒是怔了一怔。穆清淡淡笑道:“這是阿柳的小郎,名喚拂耽延。”
阿柳向來不待見他,瞥了他一眼,便伸手從穆清懷中匆匆接過阿延,自往後院去。
“克明眼下不在家中。”穆清讓過座,徑直說到,隨意打量了他兩眼,腦中往前事裡翻了幾番,才記起上一回見他,正是助李密自淮陽逃脫之時,已是一載有餘。較之彼時,他確是黑瘦了不少,神氣倒尚好。
“七娘一向安好?冬日咳疾有無再犯?”神情雖輕浮了些,這問候卻著實殷切得緊。
穆清心下輕嘆自語,這又是何苦來的,口中堆起客套,“偏勞掛心了,盡安好,克明亦安。”
賀遂兆自顧自地笑笑,“自然是安好的,那便好。”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與穆清,“可還記得淮陽那次見的李密?他在弘化郡藏匿了一陣,現下已打發了他往瓦崗寨中去。這書信是他親筆所書,煩請交付杜兄,見信他便能安心了。”
穆清接過書信,適逢阿月奉了茶來,二人就著石桌坐了吃過一盞茶,穆清忽問道:“淮陽郡的那位嫤娘,現下如何了?”
賀遂兆愣一刻,低頭不自然地笑了笑,“興許是好的罷,並不十分清楚,尚未得空去探過。”
只瞧他那神色,穆清便嚥住了話,擱下話題不往下問。兩人隨意閒聊了幾句,杜齊又急匆匆地跑來,邊喘邊道:“唐國公,唐國公家的長孫娘子到訪。車到了大門前,正下車呢。”
“今兒倒是貴日子,豪客盈門應接不暇了。”穆清隨口打趣兒到,起身便要去迎接。
賀遂兆皺了皺眉,“我與二郎內眷相見不便,且先去了。”
穆清心說,與二郎內眷相見不便,每與我相見卻是便利的麼?面上只含笑點頭,行禮辭過,旋即又想起些話來,喚住他快語道:“得了空回東都去望望賀遂管事。”隨後指了後院圍牆低矮處予他,任他登樹越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