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緊,反問道:“趙醫士怎說?”
“正是他甚麼都不說,才教人發急。”英華跺了跺腳,“他原是要說的,卻教姊夫攔了,不讓說。”
穆清向四周掃望一圈,但凡她目力所及之處,兵士們無不向李世民所在處偷眼探望,低聲竊語,杜如晦不許趙蒼當眾說,應該是怕亂了軍心,既有亂軍心之嫌,那二郎的病情大約是不妙的。
“阿姊,你倒是說予我知啊。”英華又催了一遍。
穆清拉著她的胳膊,湊近她的耳朵,細聲說:“瘧疾或要人命,或能熬將過來,全憑造化了。你姊夫不許趙蒼宣揚是怕軍心渙散,你也莫大小聲地胡亂說。”
英華咬著下唇用力點了點頭。
軍中無帶轎廂的馬車,四野荒蠻,只三兩戶農戶散落在遠處,依稀可見。杜如晦喚過一名親隨,指著那邊的農戶沉聲吩咐了幾句,遞了一塊金餅予他,那親隨翻身上馬,往那邊馳去。
隔了良久,一駕牛車晃晃悠悠地從農戶那兒沿路過來,牛車車轅上,驅車的正是方才那名親隨。及到跟前,這才看瞧清楚,這車極是簡陋。說是車,實則只是個牛拉的平板車,上頭支了一方破油氈,權當作篷,四壁空空無物。眾人七手八腳地將李世民搬抬上車。
杜如晦帶著趙蒼,分拂開眾人,行至穆清跟前。趙蒼一見穆清,凝重的臉色略微緩了一緩,帶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拱了拱手,“七娘得了小郎,某還未賀過。某生性散淡,七娘也是知曉的,故洗三禮那日,不同眾人去湊這個熱鬧,還望七娘見諒。”
“這是哪裡的話。”穆清站起身,只覺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片烏黑,口中猶忙著應他,“若非趙醫士,哪有我那小四郎,原該是我備了厚禮來謝趙醫士。”
杜如晦一步跨到她身邊,扶了她重又慢慢坐下,“坐下說罷,恰巧趙醫士在此處,便請趙醫士來聽個脈,如何?”
“也不必號脈,七娘這般光景,顯見是產後虧虛未復,原該好生調養,多加臥躺,如今怎出來隨軍奔勞?”趙蒼倒顯著有些氣惱,“若今後還望能有子嗣,便不該這樣肆意糟踐身子。”
“箇中原委,趙醫士還是不知為好,這,也是無奈而為之。”杜如晦愧色盈面,垂眸嘆息。
“罷了,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與我這個醫家毫無干係,不必令我知曉,某隻管看病開藥。”趙蒼抬手製住杜如晦,乾脆利落道:“左右秦王殿下時下每日要煎藥,某便順手替七娘也開一劑清平補益的,提提氣兒,煎藥時一同煮了便是。”
穆清又要起身答謝,他卻揮了揮手,好似不耐煩的神情,“氣血不足還那麼多講究,便坐著,還立甚麼。”
說著面朝杜如晦一拱手,“殿下的病來得及,確是個棘手的病症,有某在,便無性命之憂。諸位若信得過某的醫技,安下心來便是。”言罷掉頭便去他的馬鞍邊尋摸起草藥來。
杜如晦俯身攙扶起穆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還望再添子嗣?”
穆清歇過一陣,臉色回覆正常,此時的紅暈絕非暑氣所致,低聲道:“只隨你所願。”
“今後莫再生了,太揪人心。”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四郎出生那日,她強忍劇痛不肯喊出聲的情形,皺起眉認真地說到。
杜如晦攙扶著她緩緩行到牛車邊,又喚來葉納,李世民正緊閉雙目在車板上昏睡。“你們便與二郎同乘,順勢也看顧著他一些。”說著小心地托起她的腰肢,使她好在車板上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坐姿。
不一會兒,有兩人策著馬,一面跑一面傳令整肅起隊伍,繼續前行。
穆清和葉納坐在悠悠盪盪的牛車上,頭上有了一方破爛油氈的遮擋,避開了毒辣的烈日,頓時涼爽了許多。再扭頭看躺著李世民,冷汗冒得髮鬢盡溼,葉納取出一方絹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