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躺著的李世民。“二郎這光景,眼下卻不知可還有人能保得了夫人。”
“啪”地一聲響。將李建成驚了一跳,他驀地一低頭,自己的手腕教一隻手掌牢牢拽住,“怎就無人保她了?”李世民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半支起身子,一手抓著李建成的手腕,吃力地往下拽著。
應召的醫士匆匆奔來。李世民卻擺手不許旁人靠近,一手撐地。一手藉著李建成手腕上的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側頭向英華燦然笑道,“你多久不曾喚我‘二郎’,往後莫要跟著他們一口一聲‘殿下’的,你原與旁的人不同。”
說著又拍著李建成肩膀大笑,“我竟無恙,倒教長兄白擔了心。但凡人命,自有天數,區區一匹劣馬的低賤命格,如何能壓得過大唐皇子去?”
李建成跟著乾笑幾聲,在李世民身側上下拍了幾下,“這是自然。”
兩人互笑著一同往李淵聖駕前去回話,遠遠瞧著倒真是一副兄弟情深的形景,只是落在他人眼中,各有意味。
“也虧得是二弟,倘若換了旁人,輕則斷筋裂骨,重則不治啊。”李建成擺出最誠摯的笑容,堆了一臉的慶幸,向李淵稟道。
“果真無恙?”李淵下了步輦,拉起李世民的手臂,上下翻看一圈,滿意地點點頭。一時父慈子孝,兄弟親厚的形景很是熱絡地演了一回。英華的胸口好似有一口煮著沸水的鍋,熾熱的怒意不住地翻滾,冷著臉立在一旁,恨不能將眼神化為利刃,橫刺過去。
長孫氏打發了醫士等人,笑吟吟地上前關切了一番,場面應對原是她最擅長的,眼見著英華面色難看,只怕她怒氣衝動之下,當真說出些不當說的來,便攜起了英華的手,暗地裡一捏,側頭在她耳邊低語,“莫教殿下難為。”
說著恭順地垂了眉眼,轉向李淵,“方才真真是駭著臣妾了,想來這馴馬場險得緊,不是咱們這些婦孺的戲耍之處,還求聖上垂憐,準了咱們往去別處頑逛。”
李淵的目光仍舊未在長孫氏身上停留,倒是又在四郎與英華的臉上來回轉了一圈,含笑點了點頭,揮過袍袖。
兩人攜了手,由僕婦侍婢簇擁著緩緩離去,英華一路不曾回頭,直至百步之外,估摸著已在眾人視線之外,方才扭動了幾下被長孫氏攜著的手。幾乎同時,長孫氏冷冷地丟開她的手,腳下不停步,口氣淡漠得與方才判若兩人,“這話原不該我說,我不說,你卻未見得能自省,少不得我囉唣幾句。殿下縱你百般,這是你的福分,卻莫要失了本分。眼下弘義宮是個甚麼光景,難不成你是不知的麼?頭一樁要緊的,便是莫在外招惹了是非,白白帶累……”
英華挑起雙眉,打斷她的話反詰道:“那馬,後腿分明是有玄機,無人能識麼?”
“顧夫人出身吳郡顧氏,最是講究禮數的門楣,怎的未教授夫人一應禮數麼?”不待長孫氏開口,她身邊一名有頭臉的僕婦先是端起了架子,一板一眼地質問道。
英華瞥了她一眼,若是在三年前初入弘義宮時,她必當要還敬一句“我門中婢子最是有禮,可要待我閒來指點一二”,但在此時,她自懶得同一個僕婢說嘴,尖利地橫過一眼去,堵塞了她的嘴,便也就罷了。
兩人從說不到一處去,一同行了一段,也就分道揚鑣。臨走之前,長孫氏到底放心不下,暗忖還是將她安置在自己身邊,時刻束約著才好。再來依著秦王的性子,這二人若在一處,指不定還要鬧出甚麼來,畢竟不妥,故此縱然萬般不願,仍與她約定了次日一同往林子去觀獵鹿。
英華無奈,只得應下,怏怏地攜了四郎回營帳中悶坐。至晚膳時分,有婢子領了四郎去用飯,她獨在帳外的一塊大石上坐著,望見遠處燃起了數十堆篝火,忽想起昔年與李世民一同征戰在外的情形,心中一時激盪,一時感慨,一時哀傷,不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