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低頭一看,原是隻小瓷瓶,她親見過趙蒼將它交予杜齊。她摘下瓷瓶輕晃了兩下,尚有三兩丸藥在內。依著趙蒼的性子,若是配了甚麼令他自己得意的方子,必是要拿來予她說道說道,可這丸藥竟從未過過她的手。
穆清心頭一顫,急忙拔開瓶塞,倒出一枚在手心中託著看,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她放下瓶子,騰出另一隻手,摳掰開丸藥,湊到鼻尖下嗅了嗅,心中如鼓槌急擂,又倒出一枚來,掰開了細嗅,霎時臉色發白。她的視線緩緩移至杜如晦的臉上,望著他清癯凹陷的面頰,難看至極的臉色,眼淚不由連線珠似地滑落。
“娘子,宮裡遣了御醫過來瞧,正在前廳候著。”外頭有人回稟。她慌忙抹了兩把眼淚,收起丸藥和小瓷瓶,穩了穩聲音道:“快些請進來罷。”
御醫在內室診看了足有半個時辰,脈是號了又號,臉色是觀了再觀,又掏出一本小冊,細細密密地記錄了好半晌,臨到最後,才頗為躊躇地向穆清道:“請顧夫人外邊說話。”
“蔡國公的病勢已不是一兩日了罷,在下瞧著怎麼也有半年之久了。依在下之見……”御醫低下頭,連“唉”了數聲,神情為難不知該如何往下講,穆清也不敢問,僵持了許久,那御醫終究是重重一嘆,“在下無能,蔡國公這病,已非是藥石可解的了。還望,還望顧夫人心中早有準備。”
穆清睜大眼睛看著那御醫,仿若沒有聽懂他的話。御醫無奈地搖搖頭,只求速抽身,便拱手揖道:“出宮前聖人囑咐再三,眼下既已診過,在下也不好多耽擱,先回宮覆命去了,顧夫人好生照料蔡國公,不送。”說著便朝同來的內監揮了揮手,示意他抱上醫笥,一同離去。
約莫那御醫差不多走出府門,穆清猛地回身衝出門外,正要喚人備馬,親去找趙蒼問個明白,恰遇著阿柳從外頭進來,遠遠地便向她招手,“七娘,七娘,外頭的醫士也不敢胡亂請了來看,我命人悄悄地往東市安順堂去了一遭,接了趙醫士過來,大約過一會子便能到。”
穆清垂下手,慢慢收回腳步,返身要回屋裡,走到屋門前,又想起甚麼來,放下半打起的簾子,“快去,讓阿達再帶兩個力壯的去,趙蒼若是不肯來,綁也要將人給我綁來。”
阿柳不敢猶豫,忙應了聲去喚阿達。
“你怨他作甚麼。”屋內傳來低沉無力的聲音,彷彿還帶著幾分笑意,穆清只覺是自己聽差了,緊著挑簾進屋。
杜如晦不知甚麼時候醒轉過來,正半倚在榻上,含笑望著她快步走來。“幾時醒的,怎也不叫我?”穆清倒過一盞熱茶遞到他手上,快手快腳地將堆在一旁帶了血了外袍捲成一團,塞至邊角。
“早醒了,方才那御醫來時便醒了,不過是想讓他向聖人回稟時說得嚴重些,才有意佯裝昏睡不醒。”杜如晦向她伸過手,拉著她在榻邊坐下。“穆清,你莫要怨趙蒼。這事原是我的主意,起初他也是不肯的,是我執意如此,他無從違逆,才應下了。”
“這藥……”穆清從懷中取出那隻小瓶,託舉到眼前,“你如實告訴我。你與趙蒼究竟在作些甚麼。你若再瞞我。我便依樣配製了,同你一道吃。”
“正是時候也該令你知道了。”杜如晦仰躺在半榻上,有意使得自己口吻聽起來輕描淡寫。“事起今歲寒食日。聖人命我迎娶長慶長公主,你大約也早已知曉。這樁婚事明著是賜我潑天的尊榮,暗著是要扶穩李氏在朝的權勢,以掣肘外戚。我若不應,只怕難保你平安至今。聖人的心腸手段咱們都深諳。倘或我應了,以那長慶長公主的跋扈驕橫,入府後受我冷待,想來亦不會容你。我不能眼瞧著你因我受損。更不會貪戀權貴棄你於不顧,進退不得,惟有我不在這世間了。方是兩全。”
穆清手中的瓷瓶“噹啷”一聲落地,腿膝僵直不能自抑。一下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