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連她魂魄的自由,都要教我這個做阿姊的護不住麼……”
穆清喉口梗塞,停下話,用力往下嚥了數次,才又黯啞著嗓音道:“故我欺了君,聖上數次追問英華葬處,我皆只答火燎揚灰了。實則,雖火燎了,卻並未揚灰。”
趙蒼腳下虛浮,跌跌撞撞地進了屋,極盡愛護地輕撫了那隻瓷壇,一語未出,淚流縱橫。穆清返身輕輕闔上了屋門,默默立在他身後,一束斜陽透過門上的糊的紗照進來,正鋪在趙蒼的身上,他那頭斑白的頭髮,尤其的扎眼。穆清記得上一回他佛袖離去時,尚且滿頭烏髮,不過五六年間,竟已白了一半,著實令人心酸。此刻再見他伏案痛哭的背影,不由也跟著留下幾道眼淚來。
過了一陣,他拉起衣袖,幾下抹乾面上的眼淚,紅著眼眶向穆清懊悔道:“倘若她受重創當日,我未離京遠走,由我親手治上一治,或能保住她性命也未可知。都怨我當初一時負氣,到底是誤了她……”
穆清剛要開口相勸,他卻兀自擺了擺手,“七娘不必寬慰於我,當年是某無用,不能替她解憂,後又在她命懸一線之時,不能施以拯救,終此一生,我也不能諒解自己,只待日後黃泉之下,親去向她賠罪。”
“你莫要這般說。”穆清穩了穩心緒,“我亦是悔恨萬分,逝者如斯,再悔也是無用。眼下趙先生既已知道實情,還望守口如瓶。七娘已然犯下欺君之罪,罪發我卻不怕,只怕保不住英華魂魄自在,實不能再對不住她一次。”
趙蒼抱了抱手,定定道:“七娘不必多慮,我自省得。”
兩人在案前燃過三支香,再拜之後,推門出去,慢慢向正院方向走著。一路又說起英華遺下的那個孩子,如今還在宮中,因已賜封了公主的名號,想將她抱出宮養育,難比登天。
步入正院,卻見杜齊自大門口匆匆跑進來,見她在。頓住了腳躬身道:“娘子。阿郎歸家了。”
穆清望望天色,已是暮色低垂,雖未及閉坊時分。卻也是夜飯的時辰了。“趙醫士且不忙出去,現下天也晚了,不若在府中用了晚膳,留宿一夜如何?七娘正有事要勞煩。還望趙醫士不要推卻才好。”
趙蒼原想著推辭,抬頭卻見紫衣金帶的杜如晦迎面走來。天色雖暗,他面上亦含帶著笑容,仍是能從他臉色上瞧出他身子不甚康健,料想大約穆清所求的。正是此事,便順勢應下了。
一番寒暄過後,杜如晦將他讓進正院的屋內。穆清親去廚下,敦促晚膳。
當晚。趙蒼果然替杜如晦診了脈,開方時穆清在一側細詢,趙蒼倒覺奇怪,“杜尚書實屬勞思過度傷了肝血,這卻不難,怎的七娘診不出麼?”
穆清苦笑笑,“關心則亂,怎麼也不能確信自己診出的脈,非得要勞煩趙醫士確認了方才能安心。況且用藥上,誰人能有趙醫士這般精妙的造詣。”
趙蒼拿起方子審視一遍,方遞交予穆清,又殷殷囑咐道:“杜尚書雖還在盛年,畢竟也年逾四十了,瞧目下情形,使他撂開朝中那些繁雜公務,只怕是不能,便只有在日常飲食上多下些功夫,慢慢調養,總是無大礙。”
此後穆清便將這些話牢記心頭,府中但凡杜如晦的一飲一啄,皆經由她之手調製,絲毫不苟。年節中正逢了杜淹離世,穆清作了主,一概雜務皆由族人操持,並不敢勞他半分。如是小心補養,至年後初春時節,杜如晦的面色已顯見好轉,久不見的神彩日益回覆,朝務繁忙,精神倒尚濟。
穆清全副的心思皆放在杜如晦每日的藥膳上,以至於貞觀三年的陽春悄然臨下了許久,她都不曾覺察。直至她偶望見後院一樹雪白的梨花紛紛揚揚飄灑了鋪滿了大半個院子,方才驚覺問阿柳,“如今甚麼節氣了?”
這話問了沒兩天,門上突然收了高密長公主的帖子。阿柳接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