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科爾飛,還得在學校蓋好前支撐他的生活。
阿里家的五六位成員都來幫忙,在司機和卡車工人的指導下把木料裝上車。摩頓森一邊數著插放在車床前的夾板,一邊確認每一塊究竟是不是牢固的四層板。一座整齊的夾板“森林”很快就長了出來,摩頓森心滿意足地看著。
太陽昇起時,氣溫已經遠遠超過攝氏三十八度。店家紛紛開啟鐵門準備營業,市場裡響起一陣鏗鏗鏘鏘的開門交響樂。各種建材陸續穿過人群運到卡車上:有扛在挑夫頭上的、人力車拉著的、摩托吉普載著的、驢車拖著的,還有一百包水泥是由另一輛貝德福德卡車運來的。
車上相當悶熱,但阿布都一直守在工人旁邊,喊出每一件送到的材料的名稱,好讓摩頓森在清單上打勾。摩頓森看著兩人討價還價買來的四十二項材料,愈看愈滿意——它們整齊地堆放在卡車上,斧頭緊貼著泥水匠的抹刀,一起塞進鐵鏟中間,井然有序。
到了下午,貝德福德卡車旁邊擠滿了聞訊而來的人,他們聽說有個穿著褐色夏瓦兒的大塊頭美國人,帶了滿滿一卡車的物資,要去幫穆斯林小孩蓋學校。挑夫們得穿過五層人牆才能把貨送進來。摩頓森四十八厘米的大腳吸引了眾多訝異的目光,眾人嘖嘖稱奇。圍觀者竊竊私語,紛紛猜測他的國籍;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個身材高大、髒兮兮的男人極有可能來自波斯尼亞或車臣。當摩頓森用他進步神速的烏爾都語打斷圍觀者的猜測,告訴大家他是美國人時,眾人看著那件貼在他沾滿油汙的面板上、汗溼染塵的夏瓦兒,有幾個異口同聲地說:不信。
忙碌中,兩樣最寶貴的工具——木匠的水平儀和鉛垂線——不見了。摩頓森很確定東西已經送來,但是在堆滿東西的卡車上卻怎麼也找不到。阿布都帶頭尋找,把一袋袋水泥搬到一旁,終於在車臺最底下找到了它們。他把這兩樣工具用布捲起來,慎重地指示司機把它們仔細放在駕駛室裡,一路護送到斯卡都。
三杯茶 第二部分(11)
晚上還沒到,摩頓森已經把堆成一座六七米高小山的四十二項材料全部勾齊。卡車工人趕在天黑前把貨捆緊,然後將粗麻布蓋過車頂,在車子兩側用粗繩綁緊。
摩頓森爬下車和阿布都告別時,人們蜂擁而上,送給他香菸和打算捐給學校的盧比紙鈔。急著離開的司機已經發動了引擎,黑色的柴油油煙從卡車雙排氣管噴出。雖然周圍如此嘈雜混亂,阿布都卻在人群中安靜肅立,進行著“都阿”,為摩頓森的旅程祈福。他閉上眼睛,把手移向摩頓森的臉,整個人沉浸在安拉的聖靈之中。他撫著自己染成橘紅色的鬍子,熱切祈求摩頓森一路平安,禱告聲淹沒在喇叭的轟鳴中。
阿布都張開眼睛,握住摩頓森那雙髒汙的大手。他仔細端詳著這位大個子朋友,注意到自己昨夜擦亮的那雙鞋已經蹭上了油汙,昨天才做好的新夏瓦兒下場也一樣。“我想不是波斯尼亞人,葛瑞格先生。”他拍拍摩頓森的背,“現在,你完全是個巴基斯坦人了。”
摩頓森爬上卡車頂,朝筋疲力竭地站在人群邊緣的阿布都點頭致意。司機掛擋準備上路。“安拉乎艾克拜爾!”人們同聲高呼起來,“安拉乎艾克拜爾!”摩頓森高舉著勝利的手勢揮舞道別,直到朋友火焰般的橘紅色鬍子隱沒在洶湧的人潮中。
卡車一路咆哮西行。雖然司機穆罕默德一直叫摩頓森坐進駕駛室,但他還是堅持坐在車頂,享受這神氣的時光。拉瓦爾品第車廠裡的藝術家們在卡車頂上焊接了一個漂亮座位,像一頂時髦的帽子一樣高踞在駕駛室上方。跨坐在材料上的摩頓森用麻布和乾草幫自己堆了個舒服的窩。陪伴他的,是好幾箱穆罕默德準備帶到山區去賣的雪白雞,以及從駕駛室窗戶傳出的旁遮普語流行歌曲。
離開拉瓦爾品第稠密的市集後,乾燥褐黃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