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立刻亮了起來,我攬鏡自憐,非常沾沾自喜。
他拿著胭脂發呆,毅然決然的扔下,「時間趕不上了…不然該叫妳去洗臉。」
「不好看?」我非常震驚。
「太好看。」他又看我一眼,「不想給別人看。」
「那我擦掉好了…」我拿起絹子,卻又讓他奪了去,塞回我的袖子。
「…留著吧。」他承認自己的虛榮,「就一回。以後不幫妳畫什麼線了…讓我心
底又歡喜又難受的…」
我偷笑起來,他悄悄在我腰上輕擰一把。
搭了馬車去,戲園子外已經人山人海。瞧瞧,缺乏娛樂就是這樣。不過聽說這個
戲班很有名,大哥曾經想請來家裡聽,但他們太大牌,有錢還請不到。
事情到這地步,縮頭一刀,伸頭也一刀,我也就不太掛懷了。只是興致勃勃的看
著窗外,想想又覺得不對,「我這樣掀著簾子是不是不對?」
「妳做什麼都對。」仙心淡然又溺愛的說,「不用怕,我替妳擋著。」
我反而心裡一酸,放下車簾。他笑笑,「妳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掀著看沒關係,
紗帽也免了。」他頓了頓,聲音很輕的說,「妳前世已經臥病半生,哪裡也沒得
去,來了只陪著我,拘在家裡,更沒得去。若妳能開心點…婦道不婦道的,我替
妳扛著就是。」
「…你這不是要惹哭我嗎?」我拼命忍著,「畫了眼線還哭,你知道眼淚衝下來
很恐怖,像是瞳孔流出來…」
他噗地一聲,連連嗆咳。果然讓人噴笑,就不想哭了。
臨到要下車,他才勉強平靜下來,咕噥著,「老招人笑疼腸子。將來我定是笑死
的…」
「那你可要比我早一天。」我回嘴,「我心理素質比你好,不然扔了你,沒人說
笑話逗你,你可受不了。」
他眼神非常溫柔的看著我,連我先下車都跟著沒放。我很熟練的架住他一邊胳
臂,手裡還能拿柺杖。等他站穩,拿柺杖給他撐好。他環著我的肩,一手撐著拐
杖,氣度安閒的走入喧譁的戲園子。
州判定的包廂在二樓,實在非常沒人性。但仙心拒絕了僕役的揹負,環著我的肩
膀,雖慢卻安適的緩步上樓。
我對他的崇敬真是水漲船高,宛如滔滔江水,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小聲的跟他說我的感想,他面上淡然,悄悄的回我,「…別招我笑。」我轉頭
竊笑不已。
等我們出現在包廂時,整室俱靜。同桌六個人齊齊望著我們,尤其是仙心的腿和
柺杖。
疑惑有之、同情憐憫有之、惡意嘲笑有之,不一而足。
我看著仙心,果然同我一樣的堅強。他淡然的展開他那無敵絕殺溫雅聖母笑,立
刻通殺,一屋子目瞪口呆。
我平衡了。
「幸會幸會,」一個開朗的大胖子站起來,「久仰王家三公子仙心氣度非凡,今
日一見,果非凡俗,令人望之忘憂啊!坐坐坐…」他拿眼睛看我,大概很無法歸
類。我的穿著打扮是已婚婦人,但絕對不是通房姨娘。
「幸會,周大人。」仙心淡笑,原來這就是那個州判啊…他環著我的肩,「王某
行動不便,這是拙荊。」
我謹慎的福了福,還得顧慮到仙心的重心。
全包廂的人都尷尬了。因為我已經看到幾個極漂亮的姑娘正在把盞。我的加入實
在讓他們…難以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