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扇這才恍然:原來這枕夢居是白大老爺的元配太太、白大少爺的親生母親莫氏生前住的地方!但是……好奇怪,正室太太為什麼會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呢?難道不是應該住在前面宅子裡主持中饋掌理家事的麼?
正琢磨著,見白大少爺從書案旁的青花瓷繪纏枝蓮紋的畫甕裡抽出了一幅畫軸,在桌面上小心地鋪開給羅扇看:“小扇兒快瞧!漂亮哥哥說畫上的這人就是我娘,漂亮不?漂亮不?”
羅扇定睛看去,見絹幅上用工筆細細描繪著一名窈窕美貌的女子,青絲如墨,秀顏似玉,五官精緻舒展,能看出幾分白大少爺的影子,而最吸引羅扇的就是這畫中女子的一對眸子,靈動有神,顧盼生姿,有著一種不同於其他女子的神采,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卻讓羅扇莫名地心生好感,總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於是忍不住看了又看,心中一陣沒來由的鼓漲。
“真漂亮……”羅扇喃喃著,見畫上留白處同是簪花小楷寫著一首《惜花吟》:
枝上花,花下人,可憐顏色俱青春。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不如盡此花下歡,莫待春風總吹卻。
鶯歌蝶舞韶光長,紅爐煮茗松花香。
妝成罷吟恣遊後,獨把芳枝歸洞房。
——鮑君徽?唐
角落裡是落款,硃砂小字寫著“某年某月某日,祭亡妻如是,白梅衣親筆,於枕夢居。”
“如是”大約就是莫太太的閨名了,白大老爺原來叫做白梅衣,倒是個念舊情的,可惜……若他沒有那麼多房的妾室,羅扇對他的印象還能更好些。
白大少爺小心地將畫軸收起,領著羅扇從書房中出來,由堂屋後門出去便是小小一方後院,青色條石鋪地,乾淨平整,正中央是一口井,東西兩側的牆根兒處置滿了花架花盆,種著各色時鮮花草,坐北朝南的是三間比正房略矮略小的後罩房,白大少爺帶著羅扇推開正中那間房門進去,見是佈置簡單的堂屋,西邊那間是灶房,另還有一套床櫃,啞爺爺就睡在那裡,他也負責起灶,當然,基本上都是做給他自己吃的。東邊是一間臥室,一張床,一架櫃,一張桌,一把椅,一個臉盆架子,設施雖然簡單,但也足夠日常生活用了。
白大少爺拍了拍羅扇的腦瓜兒:“你就睡在這兒罷,井裡有水可以洗漱,灶房有吃的,若是悶了就去找二狗子玩兒,記得千萬別出院門……漂亮哥哥要是來了,你就待在這房裡莫要到前面去,他不喜人打擾的,我過幾天再來看你,你缺什麼東西我幫你帶來。”
羅扇點點頭:“謝謝大少爺,這裡很好,小婢很滿足,少爺不必操心小婢了,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嗯……千萬別同長發哥哥單獨在一起,還有那位黎美人兒,別碰她給你的東西,無論你要去哪兒最好都叫上二少爺,好麼?”
“我曉得了,”白大少爺撫了撫羅扇的頭髮,“你好生安頓罷,我走了。”
羅扇將白大少爺送到院門處,待他出去後便將門上了閂,腳步輕快地回到後面的罩房,把自己的行李一一安置好,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中午,便去了西邊的屋子,先敲了敲門,聽得裡面“啊啊”了兩聲,輕輕推門進去,見啞爺爺正坐在灶前費力地生著火,連忙過去笑道:“爺爺,您放著我來,我此前就是做廚娘的,生火做飯都是門兒清,您快歇歇,我初來乍到,今兒中午做兩個拿手菜來孝敬您!”
啞爺爺呵呵笑著捶了捶自個兒胳膊,意思是自己還很有力氣,不用歇,羅扇也不強求,笑著邊挽袖子邊道:“那閨女我可就不跟您老客氣了,我去淘米洗菜!”說著在放雜物和食材的架子上翻看了一番,見各類調料和食材居然都很齊全,愈發來了精神,精挑細選了兩三樣放進笸籮,端著到院子裡的水井旁洗乾淨了,回到灶臺邊就開始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