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面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該來的總會來,越想見,到頭來卻是越不敢見。
皇城根下的清風樓是一家專做淮揚菜的江南館子。文雅清淨盛名能飄滿半個北京城。胤祥許久不出來逛,這些個名堂他都不知曉了。等他的人此時正在二樓雅座。
清風樓上正是清風徐來,倚在欄杆旁任雨絲輕撲至面頰。放眼望去還可見滿城翠意盈盈,落英繽紛。這難得的好時節好風光,胤祥可是久不曾見的了。
二樓雅座並無什麼閒雜人,只有一個著青衣的女子背對他正獨自遠眺。胤祥在她身後站定,幾乎連氣都不敢喘。她的背影幾乎沒有一點改變。仍然是那個少年老成的她麼?
不,這麼多年了。胤祥低下頭看看自己,昔日鮮衣怒馬的少年,已成面帶滄桑幾度風雨的中年漢子。在歷經那麼多磨折之後,他和她亦如隔世之人。
“原來你現在這麼不愛說話了。”那女子忽而轉過身來,揹著光,胤祥覺得看不清楚她。可是,她離他不過兩步之遙。是不敢看清楚麼?
“我都不敢想是你!”胤祥大喘了一口氣,愣愣的說。
靚兒嘴唇動了動,想要笑。但終於沒有笑出來。
“你這些日子都很忙。我聽皇后娘娘說,連她想見你都見不著。所以我……”她欲言又止,那風吹到身上少了舒爽,多了一點涼意。
雨已經歇了。
胤祥和靚兒沉默對坐,一時間找不出話來講。年頭多了,再貼心的人也會生疏,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雨後,有梳著小抓髻的女娃在街巷裡跑來跑去。挎著籃子賣花的少女清脆的嗓音嫋嫋不絕。
“我正想起你那一年給我念的那句詩。”靚兒淡淡一笑。回憶像夢一樣浮上她清澈的眼眸。她老了,臉上有一種中年女子恆久純粹的美。她是禁得住老的,因為心靜,因為她愛的人,已經苦盡甘來。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胤祥喃喃道。
“現在如果換成‘惟有別時今不忘,暮煙春雨過楓橋。’許是更好了。”靚兒淡淡一笑,聲音在晚風中飄蕩走了。
胤祥一頓,暗自攥了攥手:“你見我這一次之後,是要走麼?”
“我也沒有留下的理啊。”
“不多住兩日?四嫂跟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胤祥試探著,他也知道如此平淡的挽留是多麼無力。
“娘娘和五福晉經常有話說的。”靚兒輕描淡寫似是無意的說了一句。
“五嫂的病,似乎不大好。”胤祥接下去。他們談起旁人,倒還自然,就是不肯問對方這些年是如何捱過的。那似乎是一個不能碰觸的秘密。
“五福晉,那是心病。”
“心病?”胤祥一皺眉。“想是因為子嗣的事麼?這也沒有辦法,好在五哥對她一直甚好,五嫂是明白人,不會想不開。”
“五福晉……”靚兒抬起頭,直直看住胤祥。“你是她的心病!”
胤祥“啪”一聲撂下茶杯。眼中現出緊張不安:“什麼?我不明白!”
靚兒低了頭去,將手裡的枇杷擦擦乾淨,推到胤祥面前。
“你別胡思亂想!我可不是那個意思的!”她唇邊淺笑,但隨即又嚴肅起來。“當年你的事,你自己知道麼?”
胤祥撇撇腦袋,眼光向周圍略一掃,並無第三個人。
“你別擔心,這裡是皇后娘娘選的,不會有不該出現的人。也沒